憎恨我吧,魔女小姐!正文卷第八十六章压力之下,保持优雅不夜城,罪恶荆棘。 留声魔导法阵播撒出舒缓的背景音乐,身材曼妙的兔女郎们穿行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地之内,带起了一阵阵欢呼。 筹码撞击,摇晃着杯中冰块的调酒师,还有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声响,皆宣示着一个属于不夜城的美好夜晚即将开始。 忽然某一刻。 整个场所的灯光都在一瞬间熄灭,然后方才重新亮起。 下一个刹那,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人走入了会场之中。 大厅内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名中年男子面容普通,身穿纯白的服装,仿佛是某处乡镇内的小教堂中,一位平平无奇的牧师或是神父。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走进会场的中年男人之上。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那白袍之上所绘着的纹理—— 纯白色的真知之眼。 “是「观众」。” 良久之后,有人开口,打破了会场中诡异的沉寂。 于是整个赌场一下子炸开了锅,侍者、发牌女郎、赌客……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懂的人侃侃而谈,而围观者则在了解之后继续讲解给其他人听。 「观众」。 这是一个超凡者群体的代称。 一般来讲,西大陆上的超凡者组织或是群体都有明显的倾向性,要么偏向于秩序侧阵营,例如三塔,要么则偏向于深渊、失落国度等领域,例如诸多邪教团。 但是,「观众」却是与暗影议会一样,极为少有的同时在秩序阵营与失落者国度活跃,却又能够被各方所容忍的存在。 暗影议会依靠的是本身强大实力与双方阵营皆需求的情报业务,而「观众」所依赖的却是他们独特的行事逻辑。 他们真的只是观众。 两国军队交战,炮火轰鸣的平原…… 高阶强者们生死搏杀的战场…… 亦或者是重大魔导发明诞生的现场,王权更迭,权利交替的场合…… 西大陆几乎所有重大事件的节点,都能看到「观众」的身影。 「观众」的成员不像很多超凡势力那般有着明确的宠兽体系风格,而是千奇百怪,下到一环的入门者,上到称号级御兽师,无所不有。 乃至于传闻里,在神圣历纪元被开启的那一日,以及结束「灾厄大地」时代的终末一战,皆有传奇位阶的「观众」出现。 「观众」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那身白袍,还有白袍之上真知之眼的印记,他们有可能出现在西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观看的事物也许是王国的建立与覆灭,也或许仅仅只是某位平民的日常…… 而且,「观众」绝不会干涉其中的进程,甚至哪怕是在战场上被波及死亡,也从不会有任何报复性行为。 就仿佛,「观众」真的如他们所自称的那样,仅仅只是历史的见证与记录者一般。 而在名为罪恶荆棘的不夜城中,「观众」的到来则只会意味着一件事—— 那就是,有一场与庄家对赌的传奇赌局即将发生。 不夜城里普通赌桌每次下注的最低金额是一枚莱茵金币,别看数量不高,但实际上在西大陆的货币体系里莱茵金币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货币单位,一枚便等同于一位普通城市平民的全部年薪,其下还有单位更小的铜币与银币。 但是,这与即将到来的对局相比,却有些不值一提了。 按照不夜城中有数十年资历的侍者描述,庄家的赌局每隔一两个月便会开启,但是上次邀请「观众」见证的赌局却是三年前。 那次的客人赌上了自己包含三个镇落的世袭领地,最后输的一干二净。 …… 那面容普通,身穿简朴白袍的中年男人朝着不夜城的最高层走去,很快消失在通道里。 下一刻,金属的挡板被升起。 不夜城最高层的景象,便这样映射入整个赌场赌客们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方最朴素的赌桌,洛里子爵端坐在赌桌的一方,带着优雅的笑意,而半边脸被白色面具遮住的少年则坐在赌桌的另一方,看起来双方都很平静。 身穿白袍的中年神父则站在长桌的最中央,面容平和地注视着赌桌上的一切。 他伸手,拂过桌上的一把银白色左轮手枪,还有那盒澄黄色的子弹。 “左轮手枪——「铁纹之月」,纯金属结构,无魔导法阵与灵体干涉。” 神父从弹药盒中取出了一枚又一枚子弹,然后,将其一一填入了左轮手枪的弹巢之中。 “六枚弹药,质量与外貌完全相同,但是其中仅有一枚为实弹,五枚为空包弹。” 中年神父看着手中那弹出的转轮弹仓,手指在空中轻点而过。 “赌约进行过程之中,此物禁止超凡,禁止窥探……” “真知之眼见证。” 做完这一切后,他方才将那柄弹巢弹出的左轮手枪摆到了赌桌之上:“按照规则,拨动弹巢转轮者后手。” 夏亚伸手,将那柄左轮手枪拿起,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转轮式的弹巢。 叮铃。 载满着五发空包弹与一发实弹的弹巢开始了飞快的转动,夏亚手腕微动,转动的轮盘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嵌合进左轮枪身之中。 夏亚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在转轮嵌入枪膛的那一刻,这柄枪的内部细节在他的精神感知中消失了。 就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除了那朴素的左轮手枪外表之外,其内部的所有信息与细节——不论是枪身的重量,转轮弹巢旋转所带来的轻微振动等等……都仿佛被打上了马赛克,再也难以窥探。 这种信息迷雾的遮掩并不怎么强烈,只需要他的精神力稍稍出力便能刺破,但是这也同样会代表着他的行为被信息迷雾的释放者所察觉,从而直接判负。 这便是「观众」存在的意义。 对于精神力和感知敏锐的超凡者们而言,有太多方式在赌约的进程中作弊。 例如记忆力特化的御兽师很轻易便能分辨出看似相同纸牌上触感的细节差异,而感知力特化的御兽师也许只要掂量一下手枪,便可以通过不均匀的重量分布,判断出哪一发弹巢中装填了子弹。 当然,「观众」的信息迷雾与超凡禁令仅仅只局限于左轮枪本身,就好像荷官会保证一场牌局在发牌时不会有人偷窥或是鬼手切牌。 但除此之外一切的超凡手段都不会被限制,不论是靠着强大的记忆力记牌算牌,亦或者是使用垃圾话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本身都是博弈的一部分。 “我这个人一向尊老爱幼。” “所以,老人优先。” 夏亚将合拢的左轮手枪推向长桌的对面。 “轮盘赌!” 直到这时下方的围观者里方才爆发出了阵阵惊呼,知晓了这场赌局的真正内容。 相比于帝都中所最流行的二十一点,帝国扑克……轮盘赌因为其过于血腥粗暴的内容很少有人使用,但是,这并不妨碍其无人不晓的声名。 轮盘赌没有类似于纸牌游戏诸多变种那般繁琐复杂的规则,相当的简洁明了。 在左轮手枪的转轮弹仓中填入一颗子弹,拨乱弹仓顺序后对赌双方轮流对自己开枪,直到一方失败为止。 至于失败的结果——那自然只有一个。 哪怕是称号级的御兽师,在没有主动联系魂约牵引宠兽力量的情况下,被近距离的子弹命中头部也唯有死亡的结局。 而倘若使用了超凡力量守护自身,便是违约。 按照罪恶荆棘中的规则,违约者将会失去一切,不论是全身上下的财富,亦或者是自己的人生。 那些被尘封于不夜城地下,见不得光的罪行,便是洛里以这种方式所谋取的。 而此时此刻,那个站在不夜城顶点的庄家居然要进行轮盘赌,那位神秘的玩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将洛里子爵从不夜城的王座上逼落到了如此地步。 赌客们都是玩家,当然心中更倾向于支持那位带着半脸面具的神秘人。 而侍者与女郎们则不动声色。 洛里本人在赌桌上当然也有输有赢。 但是时至今日。 不夜城依然是不夜城,洛里子爵也依然是洛里子爵。 …… 在爆发出巨大喧哗声的赌场某个角落,暗鸦看着最高层那道白袍神父的身影,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巡林人」,索罗斯。” 「观众」是一整个超凡组织的代称,但是确切出现的观众却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而眼前这位出现在不夜城的观众,恰恰便是帝国军部中有记载的一人,是拥有自己称号的六环御兽师。 除去那些记载不详,活在历史里的传奇位阶「观众」,「巡林人」索罗斯便已经是当前「观众」里的顶点。 “没想到索罗斯居然正好在帝都,倘若是一位四五环的观众还可能被某些手段所蒙蔽。” “但索罗斯亲至,除非是专精于此的传奇本尊降临,不然绝不可能在赌约进程上作手脚。” 暗鸦看着最高层中的景象,眉头微微锁紧。 “我看过一些档案,知道Joker他应该在幻术领域有专长。” ‘但是洛里比他高出一环的位阶不说,对于幻术这种能力也不可能没有针对手段。” 真要随便一招幻术就能奏效,那洛里根本坐不稳如今不夜城主人的位置。 “迪瑞丝,你不觉得我们新来的这位首领有些太冲动了吗?” 在暗鸦的视角中,如今的执剑者相比于帝都里的大贵族们,就是纯粹的势弱一方,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剿灭。 他们所做的应该是隐忍与等待,就如同「暗骑士」弗伦家族的家训一般——藏匿于阴影处,等待并且积蓄力量,静候时机成熟。 而作为新上任的执剑者首领,夏亚却直接就带着他们杀到了罪恶荆棘中来,甚至还直截了当地向对方亮明了自己掌握情报的底牌。 虽然靠着这些情报底牌,成功地索罗斯逼到了生死赌局的份上。 但是与之所对应的,却也意味着夏亚同样将自己给逼到了绝境。 那可是赌徒们的王,不论是出千,作弊,亦或者是堂堂正正的赌桌博弈,洛里子爵这数十年间有什么未曾经历过? 将自己的性命摆上博弈桌,而且还是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之上,在暗鸦看来Joker的行为无疑于送人头。 “虽然理论上确实是你说的这样没错啦。” “不过,一味的隐忍,一味的示弱,将自己藏匿于黑暗之中,就真的有用吗?” “虽然我没加入过,但据我所知,前几任执剑者一直都是秉持着藏匿发育的理念,可最后他们的结局却并没有分毫改变。” 同样带着半边面具,仅仅露出那白皙而精致下巴的迪瑞丝也抿了一口酒杯里的葡萄酒,轻声开口。 “将自己藏在暗处,收敛起了所有的爪牙,名义上说自己是在隐忍发育……” “但是长此以往下去,等到时机真的成熟……习惯了隐忍,早已经忘却如何挥剑的我们,还能够降下那惩戒的悬顶之剑吗?” “殿下会放弃从旧有的圆桌和亲信,那许多五环甚至称号级的强者里选择执剑者,而是邀请了当时还是普通学生刚刚突破三环的他,也许就是想带来一些改变……” “与过往每一任执剑者,都截然不同的改变。” “我可以理解殿下的意思。”暗鸦皱眉:“但是这也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有勇无谋地去送死的理由。” “我明白你的顾虑。” 迪瑞丝用那双清纯的眸子看向那最高层中的景象:“坦白来说,我也不认为Joker的幻术可以奏效。” “但是,首领毕竟是殿下亲自选中的人,而且从我认识他一来……他还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这次,可能也能带来什么惊喜呢?” 一边说着,迪瑞丝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金发少女。 虽然戴着相同款式的半边面具,但艾若拉却始终未曾参与过她们的交谈之中。 她仅仅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目光锁定在最高层,那赌桌一边的夏亚之上。 作为进入过夏亚梦境里的人,还时常扮演插足者的存在,迪瑞丝很清楚艾若拉和夏亚之间那外人所无法理解的默契。 倘若夏亚真的陷入了什么生死危机中,那艾若拉早就暴走了,正如前不久夏亚昏迷时齐格中校所经历过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