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灶都派上了用场,元妮儿把蜂窝煤炉子找出来,搁院子里蒸米饭。
娘坐在她身边套近乎,“这大米可真好,得两毛钱一斤吧?”
当地不产大米,大米比面要贵,一斤两毛九分,这还是粮本上的价格,要是去黑市买更贵。
“你问价格干啥呀?想掏钱吗?”元妮看了一眼娘。
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挣大钱了,翅膀硬了,看不上这几个小钱,可你知不知道,在红旗大队,有多少人家都拿不出两块钱?”
娘说的也是实情,别说是村里挣工分的人家,就是在城里,像郭师傅那样的家庭,因为只有一个人挣钱开销大,一口气拿出几块钱来,都有些困难。
可这跟元妮有什么关系呢?
时代在变,政策也在变,她挣钱的方式跟大家伙都不一样,所以没必要那么节俭。
而娘,还想用那套老观念来束缚元妮。
元妮把米饭锅放在蜂窝煤炉子上,“所以呢?”
“就算你进城有了工作,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你看你,一口气就拿出两张大团结买东西,这是败家呀。”娘开始数落了。
其实在城里,不少双职工家庭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吃饭的时候有米有肉,爱美的姑娘们都穿布拉吉皮凉鞋。
这些人为什么敢这样过日子?就是因为兜里有钱。
元妮兜里也有钱,她为啥不能招待家里人吃顿好的?
眼瞅着娘说个没完,元妮就大声喊姥姥,“姥姥,娘说我败家,她舍不得给你们买好吃的……”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目光怪异地盯着元妮娘。
元妮娘尴尬极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大舅舅领着顾超过来了,“顾厂长来了,快给他倒水。”
这可是贵客,陈家人立刻行动起来,倒水的倒水,搬凳子的搬凳子。
大舅母亲手给顾超泡了杯红糖水,“顾厂长,可得好好谢谢你,我家那口子说了,这回能分到房子,全亏了你说话。”
元妮眼睛一亮,怪不得大舅母带着两个表哥都进城来了,原来大舅舅的房子已经分到手了。
顾超接过了茶杯,“谈不上照顾,陈学工同志是技术能手,已经被评为先进了,按规定是要给房的。”
一听大儿子有出息,姥姥笑眯了眼,“那也是你有本事,你是厂长,是龙头,只有你才能带着大家挣钱。”
经常有人夸奖顾超年轻有为,可说他是龙头的,姥姥还是头一个。
顾超一贯都是严肃的表情,这会儿也忍不住笑了,“您过奖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大舅舅挠头,“妮儿,你来的时间不长,跟街坊邻居们关系还挺好,这个点还有人来?”
谁说不是呢?
元妮打开门,门外赫然站着耿春来,在耿春来身后,还站着三四个眼生的人。
这几个眼生的人有男有女,个个都是一副探究的表情。
“元妮同志,这是我姥姥姥爷,还有我二姨和表妹,他们刚从外地过来,我连水都没准备,能到你家喝口热水吗?”耿春来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