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主将的令旗!
“怎……怎么……在哪里?”他的嘴唇哆嗦了。
“翎王已成统帅,号令全城百姓与他死战。”
“啥?”
孟章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他身边才几个人,城墙上那么危险,他怎么能去当统领!”
那人回答:“听说带了一个女人,给他传令。”
孟章猛地一下闭上眼。是五娘。一个小崽子,带了个女娃子,就跑城墙上统领作战去了!他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要发怒,还是要发疯,咬着牙吼:“不是叫所有人都撤回来了吗?你们没人跟翎王说?”
那人犹豫着,摇摇头:“好像……忘了?”
孟章怔住。
对,都忘了。所以这个傻娃子,见城墙上没了人,他不想着赶紧跑,居然站出来自己带兵了!
孟章心里头翻江倒海地难受,喃喃道:“他咋没来找我?那么乱,也没人管他,他该来找我。”
原城主冷冷道:“他嫌你瘸。”
孟章罕见地没还口,怔了半天,一拍大腿道:“老原,我不管你喽。”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下得塔楼,背上弓箭,拽了匹战马来,骑上就往城墙跑。沿途无数人在奔跑呼喊,翎王呼召的号令传遍全城,他喃喃怒骂:“胡闹。”
跑着跑着,他又骂:“瞎搞。”
他快出北城了,忽然一勒马,转头又往回跑,径直跑到兵将们的营地,放声大吼:“九邦飞将军在此!翎王呼召,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的,愿为江城死战!”
营地里一片静寂。有资格撤到北城的统领和武者们,都是家族的掌权人,有太多事情要考量,太多利益要权衡,老家伙的热血,已经无法再点燃他们的心。
孟章策马原地又兜了一圈:“九邦飞将军在此!翎王呼召,有没有人一起去!”
“我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
几个人拿着武器,大踏步走了出来。是上城四营的老统领们。
孟章怔了怔,忽然笑了:“好!无福消受啊,老对头的支持,叫人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不是为了你。”大青营的统领冷冷道,“他拿了令旗,他就是江城的主帅。他还有权杖。”
大柳营的统领傲然瞥了孟章一眼:“先打。我们的帐,回头再算。”
“还算?”孟章哈哈大笑,一时间意气风发,好像回到年少时:“我给你们赔不是!当年我不该把你们捅下马,害你们当众出丑!我承认我是怕打不过你们,才用了绊马索!”
“你还到处说我们的不是!”大西营统领怒吼,“害我们人前抬不起头!”
“说你们武功上的弱点,不叫不是!”孟章反唇相讥,“这是帮你们进步!你们自己不克服,被人打了个屁滚尿流,怪我吗!”
“你!”大西营统领气得咬牙,“你不知悔改!”
“我知道了!”孟章大笑,“我一直跟原城主说,叫他帮我想想办法和你们和好来着!我道歉!”
几个人一边斗嘴,一边策马奔驰。到了城墙,见那下面已经是人山人海,群情激愤,都在喊着出征。
孟章挤开人群,上了城墙,便见令台上几人围在一起,正商量对战阵型。
“我们还用原城主的鹤翼阵,赵将军,你来统战,如何?”容钰低声问。
赵明持有些犹豫:“我可以统战,但是上头打旗,底下得有人支应,我需要一个高阶带阵武者。”
这城墙上来助战的都是平民,哪还有什么高阶武者?容钰犹豫着,看向大猫和二狗。
两个人立刻惊慌失措地后退:“不行,殿下,真的不行,爹不让上战场,我俩不敢。”
赵明持也摇头:“他俩不行。殿下,主阵的这个带阵武者,必须得把城主的鹤翼阵诸般变化,全都熟得了然于心才行。之前郑统领能被城主托付,也是因为他家里跟城主征战多年,最熟鹤翼阵的,就是他了。”
容钰有些焦躁:“上城七部这么多人,连一个懂城主鹤翼阵的武者都没有?”
赵明持叹了一口气:“老统领们,已经撤回北城了。”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容钰心里急得火急火燎,咬牙道:“我去北城找人!我——”
他话才说了一半,猛地被人打断:“殿下,不用去,我们来了。”
年迈的武者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寒风吹拂着他凌乱花白的头发,把他吹得像一个落魄老疯子。
“孟章!你怎么来了!”容钰又惊又喜。
孟章咧嘴笑了一下:“老家伙们惭愧啊,叫殿下独自上阵。赵将军,我和原城主是敌又是友,他的鹤翼阵,我早摸得透透的,我去带阵,城墙上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摇摇晃晃拖着腿就要走。容钰顿时急了:“不行!你不能去!你多大年纪了!叫赵将军下去!”
“我?”孟章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反射着城墙上的篝火,亮得好像在燃烧。他还是那个老人,可却又不是了,一直犯瞌睡的眼睛睁开,佝偻的腰背也挺起来了,他哈哈大笑,声若洪钟:“殿下,你是觉得我腿瘸吧。你以为,大家都叫我飞将军,是因为我跑得快吗?”
“御赐飞将军之名,是因为老孟擅骑射啊,不用腿!”
他一反手,张弓搭箭,嗖嗖嗖三箭射出去,齐齐扎在大猫和二狗的脚下。那一瞬间老人忽然有了杀伐之气,威风凛凛如战神降临:“悍狼,悍虎,还你们的名,抄上家伙,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