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涌动。
城墙豁口处,无论是陈氏兵团还是江城守军,都已经放弃了骑马冲击,改用近身肉搏。刀光吞吐,人群厮杀在一块,彼此推挤着,像是一头巨兽狂乱地舞动,在城墙下一寸一寸挪移,所过之处一片断肢血海。这里是城墙西翼,他们已经没有瓮城和高耸的箭楼来做保障了,背后就是大片民居和商肆,所有人都知道那巨兽进城意味着什么。城下呼声震天,城墙上却静得令人心悸,大家紧握着兵器,眼睁睁看着人群惨烈厮杀,一点一点染红了半边城墙。
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城墙上,原氏巨大的令旗在热浪中猎猎卷动,气氛紧张得似乎随时就要崩裂了
“赵将军打得不错。”像是再也受不了这样严肃的氛围,有人忽然打破了沉默。
众人闻言望去,见到战场西翼一面青旗遥遥在前,带领着一支骑兵直插对方阵心。火把组成的长龙被强行切断,龙头溃散,火光闪耀了几下,渐渐黯淡了下去。这是敌兵已被围歼,大家忍不住齐叫了声好,有人便道:“不愧是赵家世传,五行阵果然厉害。”
“报!赵将军带阵突围,破防敌军中路,伤亡三百!”
军报很快就传了过来,城墙上诸位将军们的脸色一下子都有点不好看。赵明持麾下骑兵两千五,皆是江城精锐,这么冲锋一次就损失三百,虽然小胜,可也算是很大牺牲了。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远远地看着那一队青色骑兵如同利刃,在敌人杀阵中不顾一切地突进。
火龙一块一块地熄灭了下去。
城墙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音越来越大,很快整个城墙都沸腾了起来。众将军们一惊,慌忙跟着往外看,就见透骨刀们已经出城,在豁口处结成一个方阵,刀刃怒指,层层叠叠彼此掩映,像是一片钢铁荆棘,正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是凶阵!是凶阵啊!”
令台上静了一瞬,随即大哗。众位将军副将带兵无数,一眼就都看出来这是个以点击面的打法,凝聚起整个方队的战力只攻击敌人薄弱处,能在最短时间内把对方击溃。这种阵型对武者的临阵配合能力和战斗力要求极高,有一点儿配合不上就会被敌人包圆全歼,所以兵法上有个专门的说法,叫“失律则凶”,要不大胜,要不就全灭。
所有人都惊住了。凶阵不详,哪怕是带兵几十年的老将军,也不敢轻易拿出来拼生死。郑统领顿时大怒,跺脚道:“胡闹!胡闹!这不是找死吗!”
他一边怒骂,一边喝叫旗官传令,要叫透骨刀立刻撤退。可军令还没等打出去,就见城下一点寒芒亮如流星,有人举起长.枪,往几个位置虚点。那寒星点到哪里,透骨刀们的刀剑就挥向哪里,起初动作还有些艰涩,渐渐越来越快,从上,从下,从左,从右,谁都看不清一瞬间到底有多少刀剑劈出去,连剿杀了多少敌人都看不出来,只有寒光一团一团炸开,泼洒着大片大片的血色。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整个战场似乎都被这血腥的屠戮吓呆了。
万籁俱寂。紧接着一声战马惨烈的长嘶,唤醒了城墙上惊呆的兵将们。厮杀声,惨叫声,刀剑互相劈砍的声音重又回来,战马高举起巨大的铁骑践踏,魁伟武士们怒吼着砍杀,可这一切都没能阻止透骨刀的脚步,容钰亲眼见到一位透骨刀被人砍掉了一只手臂,可他连本能的躲闪都没有,依旧用另一只手,挥剑劈向既定的方向。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他们只是一把刀,一道锋芒,一个绝杀的意志,在战场上冷酷地滚进。
陈氏兵团的攻城队被一点一点碾碎吞灭。随着透骨刀凶阵的推进,城墙下现出了一条深红的血道,足有两丈来宽,环在了城墙的豁口之外。这里是整个鹤翼阵最薄弱的地方,眼下一经补完,两翼立刻舒展,江城的骑兵们齐声欢呼,策马齐齐往本阵汇流。
江城的巨鹤再次缓缓展开了双翅。两翼突进,陈氏火龙冲锋的势头一顿,立刻就被切成了几段。
“报!东翼郑将军带兵冲破了火龙阵,伤亡过千!”
“主力支援东翼两千,已经在阵后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