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关中孙家,杨思焕一惊,怪不得孙协这么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地顶风作案。
孙家是北方门阀士族之一,一共三大家族,孙、刘、赵三大家族一体,目前刘家排在最前面。因为刘家出了内阁首辅刘文昌,且太帝君也是刘家嫡子。
这么说来,孙协是首辅的人。杨思焕垂眸看着朱承启虚握的拳头。
据她所知,自朱承启登基以来,首辅好像一直有意给他示威。永宣帝在时都要忌惮刘文昌几分,朱承启这样年轻,刘文昌就有心把控朝政,想一切都按她的想法运作。
可朱承启便是再年轻,也是一代帝王,天生贵胄。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个臣子,哪怕她是帝王的亲姑姑,那也不能凌驾到皇权之上。
想到这里,杨思焕心里顿时就明了了,原来孙协并非朱承启的心腹,从来都不是。
既然这样,朱承启当初却费尽心思去保孙协,而且是在贪墨的事情上。这么些年宦海观摩,杨思焕也知道了,这是帝王心术:欲要臣亡,先令其狂。
不仅是朱承启,永宣帝大概也是知道的,否则凭她这小伎俩,怎么会瞒到现在。
她们母女这样纵容孙协,就是等着她自取灭亡,拔出萝卜带出泥,顺便拉出她背后的孙家乃至半个北方门阀。
“所以陛下这次是想连带孙家一并处置?”杨思焕问。
朱承启却笑了笑,清亮的眸子闪着幽光:“朕为何要动孙家?”
“臣愚昧。”杨思焕若有所思地回。
方才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永宣帝在时都没动北方门阀,就是因为朝中大半要员出自其中,真要铲除,半个江山都得震一震。
当年武帝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离不开三大家族的力捧,她老人家一时糊涂,一个不留神,就叫大部分资源流入少部分人手里。
现在朝中上层遍布三大家族势力,她们强势,同时也最忠诚,她们不过是控制欲强些,想要大犁按照她们的想法运作,最终的目的也是想要国富民强,否则永宣帝和武帝也不会任她们留下来。
当中最典型的就是首辅刘文昌,强硬的永宣帝驾崩,年轻的外甥刚上台,她就想操纵他,实在苦了朱家子孙。
朱承启抬手轻揉眉心,“孙协前后挪用公款八万余两,当中一小部分流入孙刘两家,大部分被她自己挥霍一空。
首辅怕也蒙在鼓里,吏部侍郎是首辅的人,她回去定会将此事密报首辅。朕的国姑朕最清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样一来,太帝君那边很快也会知道,你要想办法让朕的父君以为孙协的事,首辅一直是知情的。”
不待朱承启说下去,杨思焕就明白了。他这是反间计,撼动首辅和太帝君之间的关系。
但首辅和太帝君一直互为支柱,两个人不仅是亲姐弟,又是利益共同体,杨思焕有些忧心,真的就这么容易撼动吗?
“臣知道了。”
朱承启嗯了一声,此时过道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此地朕不宜久待,之后你静观其变,朕自有安排。”朱承启说完就退回阴暗的角落,隐在黑暗之中。
杨思焕扭头,再也不见那个身影。
厚重的石门再次被推开,凛冽的寒风狰狞地扑进来,灭了好几盏烛火。
两个狱卒过来,发现杨大人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狱卒挠挠后脑勺:“她家人塞了那么多钱,还在牢房里等着呢,就这样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