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陆长松冷笑一声,抄起烧得红亮的烙铁,“本官自然是有的,据本官所知,那七万两被人用来私铸兵器,兵器已在牛首山被找到,嘶......这么大的事,杨侍郎是要一个人扛吗?”
烙铁离杨思焕有些距离,但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赤热,她嘴唇嗫嚅,偏过头去:“你想问什么?”
“你的同党是谁?那钱款经得是谁手?”
同党?这可把杨思焕问住了,事先也没商量好啊。
“我不知道。”杨思焕合上眼睛,话一出口,就有两鞭子挥了下来,她吃疼得紧,不禁龇牙,血痕顺着囚衣渗出来。
“当真不说吗?”
“我说了,不知道!”这时她额角的青筋暴起,全身都开始颤抖,她的牙关打颤:“不知道...知道也不说...”
赤红的烙铁压在杨思焕的大腿上,浓烟弥漫开来,她的鬓发被汗打湿,眼神也开始迷离。
这种刑罚在大理寺很常见,陆长松做起来丝毫不会手软。
是钻心的痛,杨思焕从牙关挤出:“我...我要见....见皇上。”说完这句话,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走,她晕了过去。
一旁陪审的吏部侍郎再也看不下去了,默默掏出手帕掩面出了牢房。
狱卒从陆长松手里接过刑具,问她:
“大人,要不要把她泼醒再接着审?”
陆长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杨思焕身上的两条血痕,抬腿踹了狱卒一脚。
“本官叫你抽她了吗?好大的胆!”
狱卒打了个踉跄滚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长松一面系披风,一面望着角落里的一个狱卒道:“你,过来。”
狱卒从阴影里躬身走出来,半低着头,听陆长松道:你把她押回去,其余人跟我走。”
狱卒应了声:“是。”头压得更低了些。
陆长松把一切交代好之后,便阔步离开了。脚步声消失在过道里,朱承启才慢慢抬起头,推上刑房厚重的石门。
他扮作狱卒守在这里,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他握紧刀柄,挥刀砍掉绳索,杨思焕便顺着木桩滑倒下去。
朱承启一手执刀,一手接住杨思焕,一时没站稳,他跌坐到地上时,杨思焕仰面躺枕在他腿上,双目紧闭。
微弱的烛光照在杨思焕清秀雅致的脸上,她的脸被汗打湿,碎发紧紧贴在颊边。
“子初,对不住,但朕也是没办法。”他在心里默念,慢慢也合上眼睛。
“哥...”杨思焕皱眉呓语,闭着双眼,手一通乱抓,慌乱中抓到了朱承启的手。
朱承启下意识立刻把手抽回,腕上的佛珠被杨思焕的食指勾住,在他抽手时不小心被拽散,乒乒乓乓滚落一地。
而杨思焕还是昏迷的状态,抓空之后倒老实许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朱承启抿着嘴,将杨思焕轻轻平放到地上,将珠子一颗颗捡起来收好。他数了数,少一颗,又开始执烛台仔仔细细地遍地寻找。
在这冰凉的地上躺了半天,杨思焕被冻醒,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看到朱承启,突然跪下来,“陛下!”
朱承启背对着她,半蹲在地上。
“陛下,您是在找这个吗?”杨思焕从身边捏起一颗云纹菩提道。
朱承启站起来,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嗯了一声。
杨思焕低着头,双手扣在膝盖上,因是跪着的,腿上的伤口被撕裂,痛到麻木,她极力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倒下去。
“你总低着头,是在怨朕吗?”他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冷清。
听他这样说,杨思焕缓缓抬头,在刺眼的烛光下,久久才看清皇帝的脸,浓郁的长眉,深邃的眼睛,便是穿着狱卒的公服,依旧掩盖不住他眉宇间天生的清贵之气。
“臣信陛下。”
因为信任,所以才会撑到现在。
她的嘴唇泛白,掌心收紧,抵在膝盖上,将腰背挺直了些。
“但臣斗胆......也想请问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臣便是死,也想死得明白些。”
“你先起来。”朱承启的低声淡淡道,背手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朕来此处,就是打算跟你说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