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裴鸿都在拿捏他,把他当泥人一样戏耍拿捏。
哪怕他已经打断了自己的骨头跪在他面前,他依旧高傲地像看一条讨好作揖的流浪狗一样,对他没有分毫上心。
他或许还会和崔明珠裴星炫耀,瞧,这个软骨头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下贱,瞧,他多么会拿乔啊,竟然让我们一家人去接他。
他那么脏,那么卑微,怎么配劳动总裁、画家的尊驾。
齐厌终于明白过来,裴鸿和齐峰没有区别,他们都只是在驯养一条怯懦服从的狗。
区别只在于,齐峰用拳头树立威信,裴鸿用权势和患得患失的冷暴力让他俯首。
齐厌只觉胸腔里点了把大火,烧的他五脏俱焚,难以呼吸,他撕扯着毛衣的领口,试图吸取一点新鲜的空气,可是没用,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不得喘息。
他徒劳地蹬着双腿,尖叫,崩溃,终于嘶声哭了出来。
好疼,好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过如此绝望的疼痛,一条被打断了四肢的狗,该怎么从狭窄的笼子里解脱,该怎么躲过剥皮抽筋满身骂名的酷刑。
逃不掉,躲不过,他注定要在这个巨大的熔炉里化为灰烬。
齐厌跪在地上,眼泪重重砸在地板上,他在一片化不开的黑暗中摸索着那把饮过血的刀。
刀锋划破指尖,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如获至宝地捡起来,狠狠往脖子上一送。
甚至一下不够,泄愤似的割了一刀又一刀。
直到他没有力气,菜刀再次跌落在地板上。
鲜血流失,身体失温,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一双满含泪水与绝望的眼睛呆滞地转动着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
微弱的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空中铺天盖地的雪。
可是他讨厌这无休止的大雪,讨厌这冷漠的寒冬,他喜欢春天和夏天,喜欢南方的花草与树木。
好可惜,竟然和最讨厌的人一起死在最讨厌的季节,最讨厌的天气。
可是没办法,撑不住了。
这个冬天太漫长,等不到春天的喜讯了。
只是想活的像个人一样啊。
怎么这么难。
全世界都逼他打断一身筋骨趴在地上当狗。
这破世界。
再也不来了。
*
齐厌猛然惊醒。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全都被绑在床上,他疯狂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守在一旁的老太太见状连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齐厌,奶奶在这,别激动,齐厌……”
齐厌根本听不到她的话,扭动着四肢,失声痛哭。
“齐厌……”老太太被他吓得眼睛都红了,连忙叫崔越和医生进来。
崔越按住他的身体,医生替他拔了营养针,“他好像不喜欢被绑着,试试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