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和你阿娘还能为你们遮风挡雨。”
含章从来都知道自己有家人,她的阿耶,她的阿娘,几乎给了她所有往前冲的勇气和底气,只要有他们在,含章从来都不会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自含章的孩子出生之后,她阿耶阿娘的身体就日渐的不好起来。
阿娘和阿耶就好似早有准备一样,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之后,并没有半点的意外。
含章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绝对接受不了阿耶阿娘的离世。
他们的年纪并不大。
萧承安洒然一笑说道,“没那么快死,你在朝中的地位稳固,没有后顾之忧后,我们才好离开。”
“阿耶!”含章脸色沉重,“女儿不喜欢听您说这种话。”
萧承安像以往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
萧承安回去和虞昭说含章生气的事儿,虞昭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也是,好好的和她说这个干什么?”
萧承安搂她进怀里,说道,“迟早之事,让她早做准备,才不至于你我突然离世,让她难以接受。”
虞昭倚在他怀里,问,“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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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连命锁救我,如果你不用它,你或许能长命百岁。”
萧承安扣着她的后脑勺,没好气的说,“长命百岁有什么用?”
“长命百岁的我能有你吗?能有阿如她们姐弟吗?”
虞昭不禁弯眸笑了出来,仰头在他唇上轻吻一下,“我也不后悔。”
“也不害怕。”
萧承安将她搂紧,手指轻勾她的鼻翼。
含章早有预感,阿耶阿娘会离开。
她想一直留在他们身边,可萧承安却不想让她浪费时间,陆陆续续让她接收手中的权力。
含章越走越远,被推到了权力的中心。
虞昭和萧承安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就连皇帝都十分忧心他们夫妻二人。
可最让萧承安,虞昭,含章以及其他大臣意外的是,皇帝夜里,竟然突发心悸,先一步离开。
皇帝勤勉,几乎每天都要批改折子到半夜三更,清早又起来上朝,劳累辛苦,当晚他正看折子,心口忽然一悸,等掌监发现不对去找太医时,皇帝已经倒在了桌案前,脸色灰白。
他因劳累过度,驾崩了。
皇帝与萧承安自小一起长大,虽然是堂兄弟,却比几个亲兄弟还要亲近几分。
皇帝驾崩给萧承安带来的打击相当大,他心中悲伤,却依旧要为皇帝主持丧事,主持年纪也不算太大的太子登基。
新帝虽然自小被先帝培养,但他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他和含章关系好,萧承安致仕之后,新帝几乎只相信含章。
他每下一个决策,都要看向含章,请他这个堂妹帮他决定。
那些出身世家的大臣似乎拿捏到了新帝的没有主见,对含章的意见越来越重。
直到新帝封含章为摄政王,含章雷厉风行换下好几位世家重要的嫡支在六部的位置,他们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含章草拟了文书,拿着先去给太皇太后堂皇祖母看。
“堂祖母,这是今年从女学中考试得优的小娘子。”含章毕恭毕敬的将文书递给太皇太后。
这书院就是太皇太后主办的,因为含章入朝,进入书院读书的小娘子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富庶人家的小娘子。
太皇太后眼睛有些花,“人老了,倒是有些看不清。”
含章便帮太皇太后念,她只念了几段那些小娘子所写的文章,太皇太后便欣慰的笑了出来,“不错。”
“她们的才华不比今年参加进士考的举子差,就这么让这些小娘子嫁人,实在是有些可惜。”含章口吻中带着惜才的意味,“堂祖母,不如曾孙女与陛下商量,让女子也可以参加进士考,和那些举子们一起比比看?”
太皇太后闻言,久久看着她。
看到了含章被压在心中,紧锣密鼓,一步步布局的野心。
很快,她叹了一口气。
天生的帝王。
比她的亲孙儿强不知道多少。
“如果那些心怀有志气的小娘子,能在陛下的带领下,让她们施展抱负,也是一大幸事。”
太皇太后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含章,不要辜负了你这一身的天资。”
含章心中震动,她轻轻跪伏在太皇太后的肩头,低声说,“我阿娘说您是这世间最开明,所思所想最先进的人,曾孙心中亦觉如此。”
含章得到了首肯,大刀阔斧的开始了改进。
新帝心中虽然有些软弱,但见自己的母亲,祖母,都支持含章,咬紧牙关没有松口。
正当女子参加科举的事情一步一步推进时,虞昭和萧承安先后离世。
含章早有预料,可真到这么一天时,她却是觉得天都塌了。
连命锁的本质是借命,萧承安将自己的命续给了虞昭,便想过自己怕是活不长。
能和虞昭一起活过五十五,萧承安很满足,不觉得苦,只是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含章从母亲生前的絮叨中得知了这么一段隐情,她从镇国寺将连命锁又求了过来,给父母戴上,只希望她们下辈子也要找到彼此。
父母过世,含章辞官前往陇西萧家祖地,为父母守孝三年。
十里长亭外。
含章的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王爷,陆尚书在外面等着您。”
含章掀开帘子,果不其然的瞧见了陆既明。
十年的官场,他早已褪去了青涩,如今穿着青灰色圆领袍,站在不远处,沉稳,成熟。
他不像那些年过三十便大腹便便的官员,如今身姿依旧挺拔,俊朗的眉眼被时光浸染的多了深沉,却依然明亮。
含章漫不经心地用胳膊搭在车窗上,“陆尚书来送我?”
陆既明走过去,将手中的包袱隔着窗给她,“这一路奔波劳苦,里面放了一些消遣用的玩意儿。”
“麟儿因这些年你不管他,心里还有些埋怨你,倘若他顶撞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萧麟,是她和陆既明的儿子。
含章听着他絮絮叨叨说话,手搭在他的鬓间,低声说,“你才三十六,就有白发了。”
陆既明低沉地说,“王爷风采依旧。”
含章哼笑了一声,“别送了,回去吧。”
陆既明神情专注地看着她,“我会亲自迎王爷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