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看到来人,先是眼睛一亮,接着恭恭敬敬的向来人拱手行礼,“王博士。”
来人正是王二郎,王大郎的弟弟。
他自前年考学中了进士后,并未被分配到别处,而是被国子监祭酒做主留在了国子监做博士。
王二郎给了含章一个稍安勿躁的视线,沉着脸看向君家的嫡子,“君墨同学,你说说,为何要对含章同学出手?”
“王博士,我没有打她!我只是和她说说话!”君墨立刻说。
含章看了他一眼,果断道,“他就是想打我,方才在外面他还集结了一群学生,想阻拦我,学生不屑与他一般见识,没有理他,他便追了上来,还想与我纠缠。”
王二郎的脸色越来越黑。
君墨气急败坏,“她这是在说谎!”
“够了,君墨,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欺负同窗了。”
“身为国子监的监生,不将心思放在正道,反而只想着欺负同窗,你洒扫大道一月!”
君墨大喊,“凭什么!”
王二郎半眯起眼睛,“你说呢?”
“难道你想让我将此事告知祭酒,让他查个清楚?”
君墨听到这话,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什么了。
王二郎转身对含章说道,“你且好好学习,若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含章冲着王二郎一笑,“多谢世伯。”
王二郎唇角抽了抽,他也就比虞昭大了一岁,现在就成伯父了。
含章目光转移到君墨身上,下巴再次抬起,像是斗胜的孔雀,雄赳赳气昂昂的返回了课堂。
为了不让自己被孤立,含章很快就主动交好了好几位同学。
君墨看不起她,卯足了劲儿要与她较量,国子监第一次考试很快就来了。
除却儒家典籍,他们还要考《四书》《五经》,律令,算学,书数,策论,习射,礼乐等。
想要让含章知道国子监是男子的地盘,那他们就得从各门学科全方位碾压含章。
可让含章抓耳挠腮的东西并不多。
她自三岁开始启蒙,如今已十四,跟着父母一起外出游过两次,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孜孜不倦,从未敢有一日休息。
她极有天资,见识又多,岂是国子监区区一个考试能难得倒的?
除了不能当天出成绩的那些科目,含章在礼乐和习射上,也绝不让人。
笑话,现在柳叔都打不过她。
站在靶场,含章穿着国子监的监服,蓝白色圆领袍,腰白玉环,头戴玉冠,着一身男子打扮,面若温玉,雌雄莫辨。
“萧含章,年中习射考试,进。”
含章在君墨等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走进了靶场。
博士对含章说,“选弓吧。”
含章在那些弓前来回走了一圈,最后挑了一把红棕色的大弓,她弹了弹弓弦,站到了考试的地方。
君墨等人吹起口哨,说道,“女王爷如此瘦弱,可别连弓都拉不开!”
“往常不见你来上射课,今日恐怕连靶子都射不上吧?”
含章对这简单的习射并不感兴趣,所以每次上射课时,总会溜到其他高年级的班上看别人骑马射箭。
手痒了就带着俯曜骑马去别院,在更广阔的地方打猎。
淡淡抬眸看了一眼那些起哄的人,她随口对博士说道,“可以开始了。”
“一共十只箭,中靶心得十分,靶心往外,分数次第往下减,不上靶,零分。”
含章食指与中指夹起一支箭,打在弓上,抵在弓弦。
将弓太高,手臂连带着肩膀,后背整个用力。
弓弦被拉开,椭圆,乃至于满月般的弧度。
含章目光锐利如箭,唇抿成了一条线,浑身气息顿变。
她对准十六丈(五十米)外的靶子,手指轻轻一松。
箭矢被急速送出,直接打在了靶子的正中央!
众国子监的同窗看到这一幕,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含章反复射了六箭,无一不正中靶心。
第七箭时,她摇晃着箭矢,慢慢勾起唇,看向君墨,“我记得你的习射考试成绩是八十分。”
她双箭齐发,全都中在了靶子中心。
正好八十分。
第九箭,含章慢悠悠说,“我也不打算要什么太好的成绩,这对我这个弱质女流并没有什么挑战性。”
她拉弓,将箭射出。
箭矢扎在了靶子的最边缘。
这一箭,她只得了一分。
八十一分。
“比你多一分,正好。”
含章扬着眉,上挑眼皮看向君墨,那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君墨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含章冲他比划了一根中指。
博士黑着脸,喊道,“少在这儿逞威风!老老实实把最后一箭给我射出去!”
含章老老实实收回手,“好的博士,没问题博士。”
她将最后一箭射了出去。
没上靶。
博士看了一眼,原本还要训人,就看到她最后一箭射在了至少有三十丈外的木桩最中心的位置。
他精神一凌。
含章耍完了帅,成功将君墨对她的仇恨再上一层,十分得意的回了家。
却不知她的试卷,以及策论文章,都被祭酒拿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四书五经,律算书数学得都不错,就是这作诗……臭诗一首!
皇帝嫌弃的把含章的诗给看完,转而又看她的策论。
嘶了一声。
“这阿如,倒是有几分聪慧,不愧是我萧家的种。”
祭酒在一旁说道,“天资绝伦,但仍旧少年心性,少有磨练,不够沉稳。”
皇帝大悦,道,“她本才十四,若现在就沉稳,那也妄称少女了。”
“既然她得了世子之位,就该做一些附和她身份该做的。”
祭酒愣了愣,“这……女子上朝堂,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
“上什么朝堂,早着呢,先让她好生在国子监读书,什么时候考取了功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