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安重新将虞昭拉坐在小榻上,“秦野生是个聪明人,他的确有些能力,皇伯惜才,必不会让他埋没。”
说到这儿,萧承安意味深长地说,“前提是,他能扛得住这一场打压。”
虞昭低叹,“那六娘岂不是要跟着他一起受苦?”
说到这儿,虞昭不禁道,“柳士京此人报复心竟这般强,他女儿都嫁给秦野生了,现在还要对付他。”
不能与皇家做亲家,柳士京心中火气自然要出上一出的。
萧承安虽然提醒了秦野生,但有些事情总是始料未及,进展极快。
一次早朝,秦野生列在御史一列,正听着一项项政务的上报,就听有人说道。
“陛下,臣要参御史台侍御史秦野生。”
同为御史台的御史声音震震,将朝堂众列还在低声私语的话尽数打断。
御史大夫皱起眉头,看向那御史。
不仅是他,皇帝等一众人,也看向了那位御史。
“你要参他什么?”皇帝问道。
“臣参秦野生有亲不认,不奉生母,不为生父守孝!”
“秦野生实为朱家被换亲子,早在今年入京就已明了身份,却为了一己私欲,不认亲母!甚至连亲父出殡都未参加!此为不孝!”
“臣还参秦野生施计陷害与其同书院同届考生!窃他文章,让他同窗投状无门,名声尽毁!前途渺茫!此为不仁不义!”
“此等不仁不义不孝之辈,竟能做御史台侍御史,陛下!我御史台绝不能留此等孽害!”
皇帝听完了他的话,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两个罪名听着只是道德的问题,可孝向来与忠挂钩,他若是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奉养,那皇帝恐是要担心起往后他会不会对朝廷不忠,会不会对自己不忠。
再加上他陷害同窗,情况要是属实……
他这个御史台侍御史少不得做不了了。
贬谪都是轻的。
顾中书从队列中站了出来,道,“御史所言想必必然有了证据,不如将证据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进行复核查验,倘若证据确凿,再对秦侍御史处置也不迟。”
“陛下,臣确有证据!”
那位御史将袖口中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堆证据给拿了出来。
“朱夫人当初请了安王妃给朱大郎治病,查出朱大郎并非朱夫人的亲子,也是安王妃查出秦野生就是朱夫人的亲生儿子!”
萧承安听到这句话,眼皮一抬,扫向那御史。
御史正把自己的证据一个个拿出来,说得唾沫横飞,完全没有瞧见皇帝,太子,顾中书等一众大佬脸都黑了。
秦野生是朱夫人的孩子,根本瞒不过这些人。
且秦野生回京,就是皇帝默许,太子以及其他大臣赞同后,萧承安带了命令去吏部办的。
其目的是将朱大郎为沈婉如,翟少棠等暗中输送资金,让翟少棠策划自导自演刺杀救人的一场戏。
朱大郎杀父,又不承认,挑出他的动机,必然得让秦野生回京,逼迫朱大郎露出马脚。
秦野生是什么情况,那些重臣,皇帝太子等都知道,没有牵连责怪,甚至委以重任,便已经足以说明秦野生有这个能力。
只可惜,这御史可不知道。
皇帝听完了他的话,沉着脸颔首,说道,“此事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卿,你亲自办。”
大理寺卿站出来,叉手行礼,“谨遵旨。”
秦野生暂时被扣押在了大理寺。
柳白薇没等到秦野生回来,还是虞昭派人来告诉了她秦野生被人弹劾,停职押到大理寺去了。
柳白薇有些坐不住,立刻派人出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听完下人的汇报,柳白薇立刻着人准备了礼物,去了大理寺的地牢。
打通关系,柳白薇跟着狱吏进了地牢,穿过潮湿黑暗,看到了最里面相对干净的监牢里的秦野生。
“夫君。”柳白薇快走了两步,喊道。
闭目养神的秦野生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向柳白薇,“你怎么来了?”
柳白薇接过婢女手中的东西,交给秦野生,“这里面是换洗的衣物,这个是一些吃食。”
秦野生看着这些东西,眼眸之中情绪在翻滚着。
他低声说,“你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现在我们是连在一起的两根蚂蚱,你活不了,我也活不了。”柳白薇道,“收着吧,我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秦野生嘴唇翕动,“你要去求人?”
“总不能真看着你被摘了乌纱帽啊。”柳白薇坦率说,“该做的我尽量去做,你只管告诉我,你真对同窗下手了吗?”
“我如果说没有,你信么?”
“信。”
他虽然对她谈不上喜欢,至少他从未骗过她。
秦野生胸口震荡,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不用求人,我的案子已经移交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会如实禀报。”
“乌纱帽应当不会掉,但……”
贬谪想必是逃不了。
不管是避灾还是掩人耳目,秦野生都在京城停留不了多久了。
柳白薇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她正想离开京城也出去走走,因此也不担心了,离开大理寺回家。
半路,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柳白薇掀起帘子,往外一看,就瞧见正对着她的茶馆二楼,坐着她的父亲。
柳白薇抿起唇。
茶馆二楼。
柳白薇先行了一礼,这才喊道,“父亲。”
柳士京喝着茶,没说话,只敲了敲桌子上的东西,示意她看。
那是一个信封。
柳白薇打开了抽出里面的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纸张上明晃晃的黑色大字——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