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当即跪在了萧承安的面前,大声喊冤,“王爷,小人不知这死狗奴听了谁的话故意将脏水泼在小人身上,小人从未做过这等害人之事,还请王爷明鉴啊!”
萧承安面无表情地扫过掌柜,“他还未说完,你这般着急撇清自己作甚?”
掌柜嘴唇抖了抖,“小人……小人……”
萧承安不耐烦听他狡辩,只对那男子说,“你继续说。”
男子匍匐在地,一点都不敢隐瞒,“直到今天小人才知道掌柜说要小人放火烧的人是虞昭小娘子,小人在二楼等到两位小娘子进了房,她们貌似在里头发生了争吵,小人等了一会儿,才进去放了火,小人看到有个小娘子被布裹着,倒在地上,小人怕那人醒后逃跑……就……就踹了她两脚,这才跑了。”
崔氏失声尖叫,对虞昭的恨意就更上一层楼,“虞昭!你打晕了我女儿,害她被火烧成如此惨状,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虞昭眼底透着冷色,“我不打晕她,等着她来打晕我吗?”
“我的确是孤女,我父母战死沙场,尸首都被敌军掳了去挂在墙头,这是全大晋人都知道的事。”
“我六岁被马贼俘虏,若非被里头的老中医相中了做药童,天底下早就没了叫虞昭的人。”
虞昭语气清冷,陈述的声线仿佛以一位看客的角度一句带过往昔那些苦楚。
全场众人心底却一片生寒。
虞昭身后的柳叔已经啪啪的掉眼泪了,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与虞昭重逢时虞昭已经十四岁了,她从未说过她孤身一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柳叔看她熟练的烧火,做饭,洗衣,连修漏水的房顶都是她亲自来,就知道她活到那么大有多么不易。
昭姐儿可是他家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连摔一跤都要娇气的呜呜哭,扑在阿耶怀里要阿耶吹吹的小女郎!
平白遭受了那么多磨难,好不容易盼到了好日子,这群杀千刀的,却还在想着害她!
只听虞昭又道,“虞湘拿着一匹布打算将我绑在这儿被火烧死,难道你还想让我如了她的愿,连挣扎都不会的被她绑起来吗?”
萧承安与虞昭站得并不远,他甚至能瞧清楚虞昭紧绷的下颌,握成拳的双手。
她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冷静克制。
萧承安自认为自己心硬,往昔不论哪家小娘子来向他示爱,他都毫无波澜地拒绝,缠得凶的,他还能心如止水地挑剔几番,那些小娘子不堪受辱,自然而然地跑走了。
只是今日……
萧承安又看了一眼她清冷如雪的墨瞳,只觉得心脏被突兀攥紧,有点疼。
他挪开目光,咳了一声,打破了布庄内的寂静,“虞小娘子,你知道崔氏想放火烧你吗?”
虞昭看着崔氏,笃定,毫无说谎的负罪感,“不知道。”
“你方才说,是虞湘想把你用布绑起来,所以你将她绑了回去,接下来呢?你做了什么?”
虞昭说,“我不欲与她理论,她被我制服之后,我就离开了那间房,去了旁边挑布料裁衣。”
萧承安:“和堂妹起了冲突,你还能去挑布料裁衣?”
虞昭淡淡笑了出来,“王爷,难道我踢了狗一脚,还会因为愧疚而不穿衣服了吗?”
萧承安一静,抬手抵着唇,掩下了翘的唇角,可眼底却不能克制地溢出了笑。
崔氏大怒,“虞昭!你竟敢骂我女儿是狗!”
虞昭斜瞥她,“崔夫人,我再重申最后一次,你女儿不是我害她,是你想害我却反害了她。”
“崔夫人设计企图害我一事断不会这般轻易的过去。”
崔氏的脸色顿时一白。
虞昭这是什么意思?她难不成还想告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