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歌肩膀一抖,缓缓将目光移到陈筱艾脸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筱艾,那些画里面没有她。”
“正因为那些画里面没有她,所以她的嫌疑反而是最大的。”陈筱艾的眼神冷静到几乎有些冷酷了,面对傅叶歌躲闪的眼神寸步不让,“拿走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是凶手行凶后最基本的行为。”
“可她根本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步境地!她认识的达官显贵不少,又常有世家少爷公子追求,哪怕是找我也好,只要她开口说话,刘掌柜这样的人根本不成威胁!”
“你不能拿你自己的想法来要求别人跟你一样。”陈筱艾反驳道,“你不是当事人,并没有身在其中,又怎知道她的难处,这种事关名节的东西,是拜托别人就能解决问题的吗?不过是将自己的把柄和弱点,转到另一个身上去罢了!”
“你是有姐姐的人,即便是你姐姐那样金尊玉贵出身的女子,也有许多身为女子的无奈与不易,你更应该看够了才是。那些女子为人坚强,行走在外要比男人多更多的难题,遇到比男人更多的流言蜚语,她们一路过来不容易,为何又要要求她们必须依靠男人才能解除困境?”
傅叶歌焦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杀人不是小事,是要偿还的!”
“将人逼到绝境,杀人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如果她就是要这种痛快呢?”陈筱艾冷哼一声,“你我都不是当事人,自是难以想象。能让人费尽心思下手毒杀,那刘掌柜对她们的所作所为或许不止这些,只能拿命来抵了。”
见陈筱艾和傅叶歌二人先对峙起来,阿史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地看向卓煜,急切道:“侯爷,陈姑娘和傅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们到底在说谁啊?”
“叶歌刚刚给你的那瓶玫瑰花露润膏,你可收下了?”
阿史不明所以,连忙拿出来道:“傅公子硬塞,我也不好不受......”
“你一闻便知。”
阿史似懂非懂,他打开瓶盖,埋头仔细闻了一闻,饶是他向来不懂姑娘家的这些门道,只细闻那股气味便是一惊,又回到棺材边一拨刘掌柜的嘴巴,这股花香味,与他手中这瓶玫瑰花露润膏一模一样!
这瓶玫瑰花露润膏是去年入冬开始有了名气,研制这瓶润膏的是西街一家名为温氏的胭脂水粉铺子。温氏水粉铺在京城已开店数十年,生意既不算兴隆也不算惨淡,只勉勉强强的维持着,在这瓶玫瑰花露润膏出名前,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
阿史记得,温氏水粉铺如今的掌柜便是温家的独女,温掌柜年过三十,丈夫因病过世,如今寡居,她独自一人撑着铺子,与薛姑娘,以及另外那些女子情况相似。
玫瑰花露润膏是温掌柜几年精心研制,因为打响了名声,价格也卖得颇高,这样的高价东西,那些女子应该买不起也不会去买,而且这玩意儿是用来擦脸的......为什么会进嘴呢?
还有,按刘家和温家的营生,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才是。
对了,刘氏米行账簿上那几次不明不白的借款,该不会就是?!
“阿史。”
“在!”
傅叶歌冷着脸道:“你跟我去一起去趟温氏水粉铺。”
“啊,是、是!”
“不用了。”
众人回头,刘行一惊,就见刘夫人淡妆素裹,安静的站在门口处。
她身后有紫衣一摆,一名眼角含愁含媚的美貌女子走上前来,她朝傅叶歌粲然一笑,说道:“傅公子,不用辛苦跑一趟了,我就在这里。”
傅叶歌诧异道:“温姑娘,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唉,怎么还称呼为我姑娘呢?真是没规矩,小心你姐姐要揍你的。”温焉如笑眯眯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这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多的女人,十分有女儿情态,仿若十八少女,“我的确长得显小些,即便我那位没有命享福,早早就去了,但我也是嫁了人成了婚的,所以我还是想听你称我为温姐姐,或是温掌柜,可好?”
傅叶歌一时哑然,看得出来他是有些歉意在的。
“温掌柜。”卓煜说道,“你既在刘宅,又主动现身,可有打算解释一二?”
温焉如朝卓煜行了一礼,笑道:“我省了诸位的腿脚功夫,自然是怀着诚意来的,不然过去几天了,天南地北的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了。要不是诸位突然来了查案的兴致,怕是永远都不能发现是我呢。”
“因为有人帮你吗?”陈筱艾问道。
刘行往前一步,不可置信道:“温掌柜......母亲,你为何会跟她在一起?”
刘夫人避开脸,并不回话,倒是温焉如笑道:“刘少爷也不必怪你母亲,你母亲从头到尾,对你父亲迫害我们一事只知一二,我下毒杀害你父亲,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薛韵在刘夫人出现后就极力避免对上正脸,此刻一听温焉如这么说,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知道有女子受我丈夫威胁强迫,但有多少人,是谁,我不敢知道。因为我无法反抗我的丈夫。”刘夫人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轻声说道,“当初怀疑他有外室,为了知深浅,我曾有一晚躲在旧宅里,亲眼目睹.......那位女子的遭遇。我十分气愤,觉得自己嫁给了猪狗不如的东西,但我不小心落了枚耳珠......他发现后回去自然要挟我,若敢透露半句出去,有的是办法.......让我的两个孩子没了母亲。”
刘夫人叹道:“他本就不愿意娶我为妻。我娘家家道中落,公公婆婆曾受过我祖父恩惠,我家又许诺带上丰厚嫁妆,他才勉强娶了我。阿行和莹儿,还是我自己想办法上了他的床,才有的。”
“夫人......”曾管家不忍再听下去了。
刘夫人朝他勉强笑了笑:“听着是不知廉耻,但他在房里视我于死物,在外却营造着好丈夫的名头。如若我不这样做,他迟早有一天会以无所出的名义休了我,要我何去何从?至少我现在有阿行和莹儿可以依靠,他死不死的,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了。”
陈筱艾听着,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难不成薛姑娘放在酒壶里的砒霜是.......”
“是我拿走销毁的。”刘夫人坦然道,“我本以为那就是证据,没想到还藏着温掌柜这一出。”
“看在刘夫人爽快,我不介意送上一出好戏。”温焉如嫣然一笑,“刘掌柜的确是我毒杀的,用的是某种慢性毒物,为的就是不让你们过早发现,以及慢慢引出他的癫痫,我可没少费功夫。”
“刘掌柜口中还残留着花香.......你是怎么说服他吃下玫瑰花露润膏的?”陈筱艾问道,“还是说你研制了其他一样气味的东西?”
温焉如上下扫视陈筱艾两眼,并不唐突,她只笑道:“姓刘的也防我们,吃食酒水一概都是他自己准备的。而那玫瑰花露润膏是我专门研制用来擦脸,他自然不会怀疑,所以啊.......”
温焉如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一点红润双唇,朱唇皓齿,媚意十足。
陈筱艾眨了眨眼睛,立马反应过来,对啊!刘掌柜便是贪图她们美色,擦在唇上脸上就是个不被怀疑的办法!他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