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歌眼尖,瞥到车上有个男孩,也跟着大叫:“你车上都藏着男人了还说谎!小小年纪居然、居然这么不知廉......噗!”
陈筱艾一脚将他踹下车,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就你最没资格说别人不知廉耻。”
傅叶歌气得一蹦三尺高:“竟敢踢我?!有胆子就下来本少爷要把你头发揪秃!”
“谁怕谁啊?!你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废材少爷!”
“什么什么!你嫉妒我就直说!”
“走开!白给我都不要呢!”
眼看两人就地掐起来,卓煜闭了下眼,开口警告:“叶歌,筱艾。”
一个扯头发一个抓脸的,闻言都是浑身一颤,马上推开对方乖乖站好,望天看地,就当无事发生。
......哈?不对!陈筱艾突然反应过来,傅叶歌还好说,我在怕什么啊??
她大着胆子抬眼,就见卓煜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眼睛如玉石般冰冷透彻,默默低下头去心想不怪傅叶歌害怕......她也怕。
有雷音卫匆匆而来,朝卓煜躬身道:“主子,那家人已平安送回。”
“可有受伤?”
“孩子受了惊吓,其他人并无大碍。”
胡子男人满脸血沫,呛咳出声道:“老、老子就不应该心软!该拿一个来垫背!”
“闭嘴!”石信飞一脸嫌恶,“竟敢拿小孩和老人家当人质,一路挟持至此,枉你学了一身武艺,真为你师傅感到不耻!”
胡子男人青筋暴起,脸红如猪肝,透露着病态的红色,他目眦欲裂,“这世道就是如此,弱者只能在强者面前跪下磕头!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倒霉送上门来!你们一路追杀,如今我等受制你手,要杀要剐仍你处置,但要敢拿师门侮辱我们兄弟几个,定要跟你们拼了——”
卓煜淡淡道:“丧家之犬哪来那么多废话。”
胡子男人被这一句话激出一口血:“......你!”
“自你们叛出师门那一日起,谁都知道你们兄弟六人乃不恩不义之人,别在这演什么不屈不挠的戏码。”卓煜道。
“咳咳!呵.......别当老子不知道,你们一路追杀不就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吗?”胡子男人含着血冷笑,“说的对,老子也不费那个口水,我倒要看看,你们无功而返,谁又耗得过谁。”
“不劳关心。”
卓煜看向一脸不解的陈筱艾,陈筱艾一对上他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忍不住退后一步。
“事后会给你报酬。”卓煜说着撇了下头,“你看这几人还有几日可活。”
“.......啊?”
“啊什么,去看看呀。”傅叶歌推她一把,“我们原本带着大夫的,但他跟不上脚程,你正好在这里也省事了。”
陈筱艾只能两步并作三步的上前,那胡子男人看她过来便使劲谩骂挣扎起来,石信飞上前按了他的穴道,将他手拉出来:“没事的陈姑娘,请吧。”
陈筱艾伸手探脉,刚一触诊立即发现不对劲,她拧着眉头,毫不犹豫的扒开胡子男人的衣服,在他的咒骂声中用手掌触诊身体,从胸部一路按向腹部,回头对卓煜说:“你们未伤他腑脏,但他的内脏器官大部分已经损坏,内里大出血。别说几日了,他连今日都过不了。”
“怎、怎么可能?!你休要胡说八道!”
“大哥怎么会?!”
“大哥......”
胡子男人嗤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他话刚音落,陈筱艾用力一按他腹部,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陈筱艾面露可惜:“你内力还在,能造成这种情况的,要不是突遭重击,要不便是中毒颇深,毒素腐烂你所有内脏.......你是哪种情况?”
胡子男人咬牙不答,他嘴边鲜血淋漓不尽,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其他人也查。”卓煜一声令下,雷音卫将其他五人的衣服全部扒开,其中一位还朝陈筱艾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分客气严谨。
陈筱艾一路摸过去,除了胡子男人长得有碍观瞻,其他五个年轻些也有一些看头,平时少有直接触诊男人身体的机会,机会难得,陈筱艾故意放慢速度,很是享受。
哎哟这年轻的练家子就是不一样,皮肤年轻饱满,肌肉也不突兀.......哦这个身材很好嘛!
柳容景一脸不忍直视:“......陈筱艾,你要记得你是姑娘家。”
傅叶歌也一脸怀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吃人家豆腐?”
陈筱艾回头义正严辞地斥道:“狭隘!没见识!格局大点行不行!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目光短浅,我们医者在医治途中才多有不便!我这是摸吗?我这是感触!不仔细点怎么确认,不确认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家小侯爷都没说什么!”
卓煜抱臂挑眉:“......手感如何?”
陈筱艾一指眼前面红耳赤的年轻人,肯定道:“这个最好!”
傅叶歌炸了:“你还说你不是?!”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陈筱艾自知理亏,乖乖检查完后向卓煜汇报,“这两个能救,这三个就有点嗯嗯嗯嗯.......”
卓煜看胡子男人神情焦急,便用眼神示意陈筱艾。
陈筱艾脑子灵光,明白过来,眨巴着大眼睛,态度很是模棱两可:“要救也能救啦......就是比较麻烦呢,您看我药箱都没带,还有工具也没有,看来是可惜他们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呢......”
“可怜你医者仁心。”卓煜点点头,”辛苦你了。”
眼看他们随意将事情下结论,胡子男人终于按耐不住了,他急道:“我兄弟.......我兄弟真的,和我一样.......”
陈筱艾道:“时日是比你多一点,但你此时此刻的痛苦同样会在他们身上上演。”
“.......你真的能救?”胡子男人喘着粗气,他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大哥!不要求她,咱们兄弟死也要死在一块!”
“对啊大哥!你要是不在,留我们兄弟几个做什么?!”
“大哥啊!”
卓煜蹲下身,目视胡子男人,他语调冷漠:“我追捕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逃亡,看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当你们受人蛊惑可网开一面,趁着你的兄弟还有时间,好好想清楚。”
胡子男人铁骨铮铮,迟迟没有低头。
石信飞怒斥道:“你那两个小兄弟不过十七八岁,一心一意跟随你,你倒好,竟要他们年纪轻轻陪你上黄泉路!拜你这大哥有何用!”
这一句话让胡子男人闭紧了双眼,良久他终于低下了头颅,却是对着陈筱艾的方向,他道:“.......请姑娘,救我兄弟。”
陈筱艾看向卓煜。卓煜朝她点点头,对胡子男人说道:“看着你兄弟,把话如实道来。”
陈筱艾的确没带药箱,但习惯使然,惯用的药物和工具还是随身携带,她先从药袋里摸出拇指粗细的小木管,倒出一颗小药丸让胡子男人吃,见胡子男人面露犹豫便道:“止痛止血的,你这情况我也用不着浪费药了。好受点准没错。”
她这话说得直接,胡子男人是个不经激的,吃后一运气果然好受多了。
陈筱艾又分别拿出其他药丸,一一喂给其他五个人吃,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大概是觉得跌面,犟着脾气不肯吃,咬着嘴唇瞪着陈筱艾活像她是杀父仇人。
还未等其他人劝,陈筱艾伸手擒住他的下颚,她手小,但也不知道是按住了哪个穴道,单靠一只手便轻易掰开了男子的嘴巴,也不喂药,一双大杏眼直勾勾地盯住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活像攻击状态的毒蛇,那双眼睛里面的亮光便是蛇信子。
“要我卸掉你的下巴才肯吃吗?”陈筱艾轻轻问道,好似在哄不肯吃苦药的孩子,“不用这样看我,我做得到。还能给你装回去,不过我会给你装歪,以后你的口水就兜不住了,只能咧着嘴角流得到处都是,怎么样?又臭又丑的,要不要试试看?”
在场的人无不恶寒,被她擒着下巴的男人差点没掉眼泪。
傅叶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躲在卓煜身后小声说道:“煜哥,她肯定这样做过......我的天好狠啊。”
“你跟她打架的时候小心点。”
“干嘛!那丫头就懂点三脚猫功夫,跟我比可差远了!”
“她袖子里都是针。”卓煜微微眯眼,“又懂制毒,你说如何?”
“......我的妈啊,我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
“我看她一直让着你。别遭人嫌,去帮忙。”卓煜一巴掌将他拍回去。
傅叶歌磨磨唧唧地上前帮忙,陈筱艾一边取针一边心想这小少爷肯定没安好心,不管他抱怨打发他磨药去了,使唤起来倒是十分顺手。
胡子见几个兄弟在陈筱艾施针后脸色变好,他心下放松不少,安抚年纪最小的老六后,对卓煜道:“你问吧,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讲起。”
陈筱艾忍不住竖起耳朵,就听卓煜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服药的?”
胡子答道:“两年前四月。在郡关镇的采石场。”
卓煜微微拧眉,胡子接着说道:“加上我,那一批人里一共有五十多人。”
胡子咽下嘴里血沫,药效已经发挥,他觉得痛感稍浅,懒懒地靠在树上。
“但我是那一批人里唯一活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