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位现在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动都不动一下,跟个死人似的。”
“我听说她的脸已经毁了,脸上都是青黑的毒纹,听着可吓人了。”
“要我说啊,她一向自诩貌美,这比要她命还痛苦呢。”
李姑姑一声咳嗽,院子里说闲话的宫女们如鸟兽散,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她转身问正帮忙往熨斗里添碳块的陈筱艾:“蔓琪姑娘怎么样了?”
“好多了,挺精神的,就等伤口长好了。”陈筱艾把玩着手中的长铁夹子,“姑姑,这个夹子能借我用用吗?”
“你要这玩意做什么?”
“宸徽宫里有几颗小果树,夹果子吃呗。”
“懒不死你,也不怕燎到嘴,”李姑姑一脸嫌弃,“皇上有段时间没去宸徽宫了吧?你们也不着急?”
“这皇上来不来这日子不都得过嘛,您看看这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佳丽万千的......我拐过弯都能看见蹲守在皇上必经路线的贵人小主们,这皇上想来也得有空才行呀。”
“你这小嘴一天天叭叭的,年纪才多大说这些也不嫌害臊。”
“姑姑,我十五啦。”
李姑姑想起如今正得盛宠的那位咸昭仪今年十五岁,不由得应道:“那你可真可怜。”
“......我谢谢您了。”陈筱艾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就被揪耳朵揪得哎哎叫。
“孙嫔这事也算是给其他娘娘们提个醒,别太相信底下的丫头奴才们。你这种便是最该好好管教的。”
“到谁也不一定到我啊,我多懂事啊哎呀疼疼疼,耳朵要掉了!”
李姑姑冷哼一声甩开手,道:“孙嫔那几个侍女全都乱棍打死了,血能流出二里地去,你们可得警醒着点儿。”
陈筱艾揉揉耳朵,问道:“只惩罚了楚云轩的宫女?那孙嫔和照顾八公主的乳母呢?”
“孙嫔......现在应该是孙才人了,瑾妃求皇上开恩,毕竟她刚失去了八公主,而且看着也时日无多了。乳母倒是无罪,她曾劝过藤儿那几个贴身侍女不要用铅粉,但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
陈筱艾有些疑惑道:“那么大量的铅粉,内务府肯定不会给,怎么弄来的?”
春晓提着衣篮不知何时坐在旁边,闻言说道:“是内务府一个负责宫外采买的公公买来的,他收了藤儿的贿赂,如今已被发去做苦役了。”
“那个藤儿,是被孙嫔授意的,还是她自发去做的?”
“她想让她的主子一直保持美貌。楚云轩上上下下都靠主子的恩宠过活,生了不得宠的公主,又因产后虚亏影响美貌,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说孙嫔那骄傲的性子受不了,她那几个对她极为崇拜的侍女也受不了。”李姑姑将衣裙扑开,端起熨斗开始熨烫,“依我看,八公主一开始在楚云轩就得不到什么好的照顾。”
春晓想了想,问道:“那她们自个儿为什么也要用铅粉妆扮?”
李姑姑瞅了春晓几眼,问:“你之前在哪办差事的?”
春晓眼神无辜:“我之前在花房的。要不是人人都说晨妃娘娘平易近人,对下人也好,我还想继续待在花房里看花呢。”
哦也是,花房是个好地方,不用看后宫里那些个争宠博上位的破烂事。
陈筱艾对春晓解释道:“因为她们也想做孙嫔呢。”
“啊?”
“主子生病了,勉强维持着美貌,但说不定哪天就崩了,皇上不就不来了么。然后她们有些人就想啊,同样都是南府出身,同样也有美貌和舞技,甚至更年轻和健康,为什么不能由她们来留住皇上呢?”陈筱艾摊手。
春晓张了张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对晨妃娘娘一片忠心赤胆!”
李姑姑一敲春晓额头,冷漠道:“倒是没有担心你。”转头又对陈筱艾说:“小丫头片子,看人倒是挺清楚的。”
“姑姑总算说句人话了,所以这铁夹子我能拿走吗?”
“......赶紧拿了滚滚滚。”
回去宸徽宫的路上,陈筱艾和春晓一人提着一边篮子,春晓看着陈筱艾咔咔声的夹着铁夹子,忍不住问道:“筱艾,这个真能夹到果子吗?”
“应该行吧,让蒙公公帮忙,踩着凳子应该就能夹到。”陈筱艾想起后殿那两颗杨梅树就嘴馋,“春晓,你吃过杨梅煎吗?”
“没有,那是啥?杨梅就很好吃了。”
“那等夹了杨梅,我给你做。酸甜可口很开胃,用蜜水一起煮了喝还能美容养颜。对了,也给晨妃娘娘做一些,饮了酒能当解酒药,”陈筱艾甩着铁夹子乐呵呵道,“杨梅树皮还能疗跌打和止血,又好吃又好用,真是省事。”
春晓狂吞口水,连忙道:“我我我来给你打下手!”
“好呀好呀。”
两人围绕着果子该怎么做越说越开心,到了宸徽宫门口不远,只听春晓哎的一声,道:“怎么会有男子在咱们宫门前?”
陈筱艾咪眼一看,灰绿色长袍,身型高大又显得利落,背脊挺拔紧致......这人从背后看着就极熟悉。
“哎呀,是少爷身边的邢虎,少爷来宫里探望娘娘了。”春晓有些激动,“筱艾,咱们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