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那个一身白衣的青年正伏在面前的玉案上呼呼大睡,一个摊开的书卷被他推到一旁,与书案上的毛笔砚台酒壶都堆在了一起,只有他两只宽大的袍袖盖着整个桌子,嘴角边似有点点口水流了下来。 一道光柱从天而下照在了玉案前面,一个尺许大小的光团从天上缓缓的落了下来,悬浮在玉案之前等了片刻,但是那个青年依然呼呼大睡。光团闪烁了一下,桌子上白玉杆子的毛笔就飞了起来,狠狠的敲在了他头上。 青年吃痛,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看到了面前的这个光球,这才猛然惊醒,赶紧一擦嘴上的口水,然后七手八脚的把玉案上的东西收拾好,将那个书卷重新铺在玉案上,伸手拿过毛笔,满面微笑的对着光球说道:“大哥您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 光球之上的光芒开始轻轻闪动,但是却时快时慢,毫无规律可循,闪动了一阵子之后,那个青年有些疑惑的问道:“现在就开始了?让这几个人都去吗?” 光球再次闪烁了一阵子,就像是和他在说话一样,青年恍然大悟道:“也对,先把路指给他们,谁愿意去就去,不想去就去算了,反正这件事本身就是危机并存,谁都可能在半道上陨落。”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现在是不是有些早了,天兵都还没有出过几件,怎得天躯就已经要出来了吗?” 光球又是一阵闪烁,这一次的速度格外快,仿佛是在训斥青年一般。青年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无所谓的说道:“行行行,你说了算,谁让我欠你那么多天道修为呢,我就是一个帮活儿的伙计,都听你的。” 青年一边碎碎念,一边抬起笔在书卷上刷刷点点,完了之后两手一摊说道:“好了,我已经点过他们了,至于能去几个人我可不敢保证。老大,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是不是能接着睡了?” 光球一阵闪烁,似是在痛骂那个青年一样,青年浑然无所谓的样子,等到光球闪烁够了走了之后,再度往桌子上一趴,接着呼呼大睡起来。 夜里,李元锦私下将自己那奇怪的感觉和天真说了,他很是凝重的说道:“师兄,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很难说的上来,就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叫我去一样,但是联想到之前先生说的那个劫难,我一时之间很难决断到底应该怎么办。” 天真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很郑重的说道:“师弟,去吧,不管是际遇还是劫难,都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我辈习剑之人,当持手中之剑,禀一往无前之势,管他什么灾劫险噩,先劈他娘的一剑再说。” 李元锦笑道:“师兄,前几句还很有气势,最后两句可实在是有些水了。行吧,这场灾劫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我怎么都得去看看,希望不要在那里遇见她就好了。” 李元锦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但还是被天真听到了他的话,凑上来笑嘻嘻的问道:“他?谁?男的女的?怎么会跟你的灾劫扯上关系?” 但是见李元锦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天真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正色的问道:“是傅瑢小丫头?啧,那这件实情可就有些麻烦了,灾劫这种事情别人不能强行干预,否则就会引发更大的灾劫,更何况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去做,这件事情我就算想帮你也不行了。” 李元锦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总不能永远躲在你们的庇护之下吧,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了。只是刚刚在山上安稳了几天,就又要往山下跑,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天真笑道:“这有什么,你不会以为修行之事,真的就是每天闭关打坐静心修行吧?额,好像还真是,咱们的长兄宗门太清宗就是这样,门里的人每天就是打打坐炼炼丹,境界就能嗖嗖嗖的往上涨。说起来,你还没去过其他两个宗门呢,等你回来了我就抽空带你去转转,当年收你的时候太过仓促,都没收上他们的贺礼,得让他们补回来。” 李元锦哑然失笑,心想这种东西还能补的吗?但是看着天真认真的面孔,好像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他已经开始扳着手指头算了,“天缘入门的贺礼,天缘金丹的贺礼,可惜了,别的境界都太没水准了,也不好意思张口。哎,对了,还有我转世重修的贺礼,金丹的,元婴的,仙人的,这些可都是好由头呢,到时候一定要去好好搜刮...好好亲近一番才行。” 李元锦没有打扰师兄的仔细盘算,一个人走出了屋内,负手而立仰头望月,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思念谁。 依着李元锦的感悟,那处地方应该是在东南方向,但是具体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只能沿着东南方向慢慢的去感觉。说是他一个人上路,但是天真却怎么也不放心,还是安排了两个人与他一道,换了身上的装束,一起出去慢慢探寻。 与李元锦一起出去的,正是身材魁梧的成肆和身为女子的成陆,他们两个换上寻常衣服装成一对夫妇,李元锦就装成是他们的弟弟,三个人凭着李元锦的感觉,一路向东南方向寻去。 成肆和成陆两个人对于装成夫妻倒是没有什么,反倒是对李元锦装成他们弟弟却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年纪外貌上十分合衬,但是二人心里总是有些不够尊师重道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师父还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总感觉有一丝丝的发毛。 自家师父什么脾气,别说是旁的什么人,就算是他们九剑生也有些摸不准吃不透,大概是因为师父历经了三世,所以脾性混杂才造成的性情古怪?据大师兄所言,当年他拜的天假真人还是一位性情醇和的老道长,但是到了天玄师父的时候就开始有些矛盾了,其余几个人都是天玄当时收来的弟子,对于大师兄的评价那都是深以为然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他们三人也都没有再作耽误,直接出了宗门,往南御剑而行,要先去首阳洲中部的凌云殿乙字号的旃蒙城,从那里再转乘飞往东南方向的己字号屠维城。 虽然在上清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柔兆城停靠的城口峰,但是一则飞空城何时能来尚未可知,二则那位王葇薇城主对于九剑生都十分熟识,九剑生也都不太愿意见她,各中缘由不言而喻。 所以三人还是打算先往南边行一程,乘坐渡船先到旃蒙城,然后在那里登上屠维城往东南而去,反正依着李元锦的意思,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着急和紧迫,大可以慢慢前去,顺道还能游历一番。 一行人在起剑峰目送李元锦三人离开之后,成壹马上就伸出大拇指,殷切的说道:“师父这一手安排的好,这一去没有了我们,他们肯定就不会藏掖了。若是去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会带着娃儿回来了,当时候师父你就要当爷爷了。” 天真原本还是一脸的得意深色,但是听到成壹说到当爷爷,瞬间面目就一些古怪,皱着眉头转身离去了。边走边沉思,自己这一世的年纪,就当爷爷了?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三个人御剑出了上清宗的山头,不出千里就在一处地方落下了剑光转到了大路上,沿着大路一边说笑一边前行。此时是初春时节,路边上多的是周围城镇上游春踏青的人,一个个满面春风和煦,信步而行。 李元锦依然还是那一身渐青的长袍,看上去文质彬彬,正是符合当下时宜的穿着,成肆就是一身单薄的衣衫,还要挽着袖子敞开胸口,手臂和胸口全是又黑又长的毛,看着活像一只站了起来的狗熊一样。但是他这样的魁梧身材,别说是穿着单衣,就算是在这种天气里光着膀子,恐怕过路的人也没有一个会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