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坐起身来,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又把杯子递给安王放下,“父皇那应该没问题,但朝上只怕阻力不小,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太祖为防藩王做乱,立朝之初就定下规矩,王爷只领俸禄,没有封地。你是怕燕云十六州的新政做废吧。”宣平从前就调查过他,调查过燕云。
“战乱平息,燕云十六州已不再是边关之地,朝廷只怕要将镇北将军府的理政之权收回来了。”安王有些担忧。
“文武之间的矛盾永远不可能调和,战乱时武将有话语权,彻底恢复了和平的燕云十六州,莫说是朝中官员不会放弃这块肥肉,只怕你在燕云本地招摹的官员也会生出异心。
不说别的,只说你在燕云施行的税收政策,就把当地的士绅文人全得罪了,从前面对凶残的北胡铁骑,朝廷指望不上,他们只能指望你,对你的所作作为再不满也得忍气吞声,甚至还得歌功颂德。
以后可就不会这样了,许多人在利益面前,没有良心!从前他们夸你是保护神,以后他们就可能骂你是掠夺者。
消息传回京城,到那时,只怕你在朝中大员心目中又要变得面目可憎了。”宣平笑着说道,但一点儿担心之色都没有,还有心情伸出手去逗小恒霁。
“这我倒不怕,从前他们眼中我还杀人喝血呢!再说了我只想燕云那边发展不受影响,又没打算全国实行。”安王加入了逗小孩的行列。
“你当那些官员是傻子呢,在燕云十六州见了成效,未来不得全国施行啊,只怕景王的支持率得大增,毕竟景王只想着自己的好处,只想要坐在皇位上享受,不太可能费心劳力的搞什么改革。”宣平不太在乎的笑道。
“现在只看你是怎么想的,是一往无前的走下去,还是先掩住锋芒静待日后。”宣平随口给了他两个选择。
“我还是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吧,怎么看父皇都是个长命百岁的模样,日后太遥远了。”安王说道,“反正目前在父皇这儿我还算是无可替代的,可以适当作一下。”
宣平打击了安王一顿后,又开始给他宽心,“父皇应该是派人调查过燕云的,对燕云的情况了如指掌,既然他从没有对燕云的政策发表过意见,就说明他至少是不反对的,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父王年轻时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盼望宣朝恢复往日的荣光,父皇年轻时曾想过改革税收政策,与你的想法差不多,将按人口收税改成按田地收税,可惜朝中阻力太大,最后以失败告终。”
“什么时候的事?”安王有些诧异,他怎么从没听说过。
“父皇亲政的第二年,只坚持了不到一年,结局有些惨烈,支持改革的臣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父皇对这些臣子心中有愧,不愿提起,朝臣们也不敢再提起,怕戳中父皇痛处,时间久了,就随风消散了。
你去问问父亲吧,顺便让他给你个建议,在改革这事儿上,父亲的判断永远正确。”宣平说道,有些感慨,这也是长公主和林启在政治上矛盾冲突最激烈的一次。
安王心中一凛,岳父大人判断正确,最后还成功拜相,岂不是说明他当时是不赞成改革的?去找他问,感觉会被骂出来。
“我父亲没有反对改革,是觉得时机不成熟,没有胜算,找了个正当理由儿躲出去罢了。否则他和父皇的关系还能这么好吗?”宣平好笑道。
安王只能叹一句,岳父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