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朝上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一进书房的门，林言就问道。

“让你说话有什么用？安王鲁莽已经惹恼了陛下，你再添一把火吗？”林启白了他一眼，坐在了桌案后。

林言想想也是，今天有七成以上的官员赞成议和，他站出来也无法扭转乾坤。于是换了个问题：“父亲，你对议和一事怎么看？”

“我怎么看重要吗？我们怎么看都不重要，陛下怎么看才是关键。”林启说道，“以陛下的脾气，肯定是倾向于议和的。你看出太子极力促成议和一事的目的了吗？”

林言回道：“他不希望安王回到燕云，安王已经是亲王了，又手握兵权，是他登基最大的阻碍，他不希望安王再立战功。”

“这是其一，还有一点，他要激怒安王，你还记得顺王是因何被圈禁的吗？”林启恨铁不成钢，“而且太子今天已经成功了，安王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说主张议和的群臣是懦夫，在有意议和的陛下听来这话就是骂他的，由着你们说下去，今日之事如何收场？”

林言有些无力：“就算知道太子有意激怒，面对那群懦夫，只怕也是控制不住的。”

林启摇摇头：“你们在朝堂与太子一派争的那么激烈有用吗？安王在朝上的根基势力与太子相比差远了，他的提议又不得帝心，他能争赢吗？”

“那难道就要不争，眼睁睁看着割地议和吗？”林言不太服气。

“算了，我不和你争论了，你下午不是要去见宝儿吗，你去问问她怎么看吧。”林启说道，再次感叹，宝儿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若有她在朝上，我就能早点儿养老了。

此时松园内，安王正席地而坐，靠在刻着镇北军魂的石碑上，手里拿了一个酒瓶，大口往嘴里倒着，白默然默默坐在一边陪着他。

一路快马来到松园，安王的愤怒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凉。他在边关所见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被胡人劫掠过的城池，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手中拿着菜刀、镰刀甚至棍棒与胡人力战而死的百姓。

战场上用血肉之躯阻挡北胡铁骑，缺衣少食、伤痛难忍也不肯退后一步的普通士兵。

带着几百人迎战上千北胡兵马，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肯后退，万箭穿心仍用枪杆支撑身体不肯倒下，就连北胡人都敬佩的参将。

…………

燕云的军民拼死守护的国土如今却要被朝廷轻飘飘几句话拱手相让了！

安王又喝了一口酒，露出无奈的苦笑，边关军民缺粮少衣、浴血奋战，灾区难民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普通百姓苛捐杂税、苦不堪言，朝廷却纸醉金迷、歌舞升平，这千疮百孔的宣朝，我真的能救吗？

安王一直坐到太阳快要落山才站起身来：能不能救总得试了才知道，不战而退不是我的风格！

“想明白了？”白默然也站起身来，陪他在山顶吹了一下午风，总算想通了。

“走吧，回城，快关城门了。”安王说道。

两人骑上马一路飞驰，总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