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村井湾子枯井边,排着长长的打水队伍。
一户出一个人排队打水。
大坪村里,隔三年差五年就出现这一幕。
今年情况更严重,五月到底了,一滴雨不下。
各家水窖都见底了。
秦建民抽着一根纸烟,凶着脸睁大眼睛监管排队人。
他嘴里骂脏话:“李光灿,x你妈你不听我话,今年救济粮你家别想要一斤,你妈刚提走一桶水,你又来提一桶?”
李光灿被村长骂得灰头土脸,心里有怨言不敢说。
他家养羊,不多打几桶水不行啊。
一家人只能有一个人排队提水,一天提一桶。
井水一天比一天渗得少,等半天才能吊上来一桶。
所有人脸上苦兮兮的表情。
对秦建民越加有怨言。
“村长,再过几天,这口井吊不上水,我们怎么办?我们提着桶出去要水啊?”
“听过端着碗出去要饭的,没听过提着桶出去要水的。”
“村长,别的村都有机井抽水,天再旱,能抽上来水把水窖拉满,有水浇地保证口粮,咱村里为什么不能打一口机井?”
秦建民瞪一眼抱怨他的人。
“王四,你怨我?你求本事大你当村长去。
给你们说得很清楚,咱村每户出十块钱,凑够两千块交上去,打井队就能进村里,谁交钱了?这会儿你怨我?”
钱凑不上去,打井队叫不来,没有水浇地,地里没收入,大家更没钱,更凑不上钱打不了井。
恶性循环。
王四小声问:“村长,我的意思是说,过几天这口枯井里也刮不上水了,咱怎么办,总要有办法解决问题吧?”
“哼!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上面爱管不管。”
三年前,大坪村多半人家没有应急水窖,到五月六月没水吃,上面派了拉水罐车拉进大坪村。
上面不可能不管大坪村人的死活。
“等着吧,跟前年一样,会有罐车拉水进来。”
排队的人又问:“村长,不要钱?”
秦建民没好口气:“你有钱交?”
“没有!”
“那你问的屁话。”
秦建民跑乡上问清楚了,这口枯井吊不上来水的时候,有拉水车进大坪村给大家供水救急。
这不是好事。
让外面人说,看看你们大坪村,不但要救济粮,一口水都要上面救济,穷得要死。
大坪人被外面人低看一截。
秦建民心里没那么慌。
去年拨下来水泥给各家打水窖,他在自家门口多打了两口,水泥聚水面积比别人家大几倍,去年秋天下的那两场大雨,他家那两口水窖放满了。
有一口水窖里的水一桶都没动,能用到八九月。
到八九月了还不下雨?
上面不拉水救急,他也不怕没水吃。
也不是真不怕,这帮村民逼急了,跑来抢他家水窖里的水也不是不可能。
他盼着上面的拉水车尽快进村里。
隐约听到汽车声到了村口,眼睛看不见车身,看见扬起来的一抹白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