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心里有一层忧虑。
从城里拉来清水,自家能用便宜?
肯定被村里人哄抢分了。
这个麻烦还不算是太大麻烦。
村里这帮人都套上架子车,跟着大头去城里拉水,这是给周厂长找麻烦,是丢大坪村里人脸。
周厂长不是周园园亲叔,园园说好多年都没见过他。
川子跟他搞关系也没搞几天,能有多好?
闹哄哄一队人赶着牲口车去人家厂里拉水,惹人家厌烦憎恶,划不着啊。
这么一想,张春心里不愿意让儿子从城里拉水。
这两天,周园园满脑子只想用水的问题。
城里人用水,是在水龙头上接,多方便多舒服。
她同意大头去城里拉水。
“春婶春叔,乡上大渠里不放水,咱只能到城里拉水了,让大头拉吧,每天在城里拉一回。”
想来想去,这是唯一办法。
张春看一眼周园园好多天没洗的头发,土苍苍成了土黄色,心里真不是滋味。
委屈了这个漂亮姑娘。
身上装着钱也没用。
吃水用水问题,不是这会儿装着钱就能解决的。
“唉!秦建民这村长是怎么当的,这都好几年了,一口机井打不出来?他每天跑乡上开会,开的什么会?”
张春一家抱怨秦建民的同时,大坪村其他人也抱怨秦建民。
别的村都有机井,电闸推上去,一股清水就抽上来了。
为什么大坪村就抽不上一股水?
大坪村的男人们聚在枯井边人工挖井。
隔三年差五年就这么挖一回。
乡上大渠不放水,只能再挖深这口枯井。
挖着挖着,有一股水慢慢渗上来,村里人黑明昼夜排队吊水。
用着苦咸水,等老天爷下一场好雨。
大坪村回到了解放前。
秦建民蹲在井沿边看着,耳朵里听着大家的抱怨。
“村长,咱村什么时候能打一口机井,什么时候有水浇地?什么时候不靠天吃饭?”
秦建民嘴里没好口气:“嚷嚷什么?有本事你家交十块钱?”
“十块?一块都没有,我不信上面不管咱村吃水问题?都他娘的什么狗屁领导。”
大坪村有二百户人家,每家要能收上来十块,集资两千。
乡上水利局再补贴两千,有四千块,大坪村就能打一口机井。
不但能解决人畜用水问题,还能解决一村子人口粮问题。
平整好的五百亩地就能浇上水了。
再不用申请救助粮。
秦建民知道,别说两千块,两百块都集资不起来。
“村长,你川侄儿在城里做了一摊生意,他挣了钱,你让他出钱给咱打一口机井。”
不提秦川还好,提起他,秦建民头顶冒火。
“他做个屁生意,一家子神经病!被抢了还天天跑城里。”
张大头被抢的事全村人都知道。
他半路被抢了,咋还天天去城里卖菜?
或许这些天再没被抢,生意做的很顺当。
“村长,你骂你侄儿一家神经病干什么,你看不惯你侄儿挣钱啊,你这个心态不好,你还是主动去跟他搞好关系。”
秦建民脸色更黑,咬牙切齿:“他不是我侄儿,他要拉拽别人我不管,他别犯神经病拉拽我。”
秦建民又骂张春一家是神经病。
不犯神经,他们不会把周园园和秦玲接家里照顾。
好好照顾去吧,窖里水都吊不上来了,看他们日子怎么过。
张春两口子安的什么心谁看不出来?
就是给他儿子拴媳妇,玲儿才十五岁,被他们牢牢拴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