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杨温立刻跪在太子面前请罪,“老臣当初是想陛下为国事殚精竭虑,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要让他费心了,才柳诚瞒下此事。
老臣当初也派人去当地看了,当地说是受了蝗灾,可也只是一期小麦受损,当地已有十余年风调雨顺,县内粮库充盈,足以够一县百姓吃喝。”
杨温这话要是给萧玥听到,她肯定嗤之以鼻,十多年风调雨顺,对大地主来说是好事,这代表他们地里收益极高。
可对大部分佃户和小地主来说未必是福气,风调雨顺就代表粮食多,就像《多收了三五斗》里写的,粮食多了,对大部分平民百姓反而不利。
加上各项苛捐杂税,宁远县的百姓日子恐怕苦不堪言。加上现在的蝗灾,难怪县内百姓要大逃亡了,留着也是没命。
然而对太子来说,杨温的话成功安抚了他,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十多年风调雨顺,那些百姓家中肯定是有余粮的。
至于苛捐杂税这一项,对太子而言是不存在的,倒不是说他不识疾苦,而是大梁历代皇帝都爱民如子,税收定得很低。
对于太子这种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而言,他以为普通民众只交朝廷的税,他并不知道大部分没田地的佃户往往要受四五层剥削。
朝廷的税收是一项;当地官员的税收是一项;租给他们田地的税收是一项;甚至连村里的里长、来税收的官吏都是一项。
这不能说太子愚蠢,而是大部分皇子、不干实事的官员都是如此,国朝历代都是皇权不下乡野,皇权管官员、官员管百姓。
很多皇帝如果不是为君多年,或者是有人给他说透,他都不知道这些。甚至连杨温都是如此,不然他怎么敢顶风作案?
杨温是世家子,其父历经三朝的老臣,曾任尚书令,天和帝的左膀右臂,以清廉著称,杨温是他独子。
天和帝为太子挑选太子妃时,杨温的父亲尚在人世,是以他的嫡长孙女才有资格选为太子妃。
而杨温却是跟陆廉是齐名的两大败家子,没有能继承其父的衣钵,只不过杨温是真无能,陆廉是因为脾气太臭,被父亲责令不许入朝。
宁远县爆发蝗灾时,杨温和柳诚都派人调查了当地情况,两人听说之前十多年都风调雨顺,两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灾难不重,为了柳诚将来的考评,他们将这事隐瞒了下去。
柳诚也是典型的世家子,他虽出仕,但以办实事为耻,他当县令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在风花雪月中度过,所有的实务都是交给底下寒门官吏处置的,他只当自己的谪仙人即可。
也正是这对翁婿的糊涂,才让宁远县的蝗灾一发不可收拾,那些连树皮草根都吃光,地里连土都刮低了一层的宁远县灾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冒着生命危险往京城逃难了。
这些杨温不知道,柳诚更不知道,他还沉迷在道经中不可自拔,对县内蝗灾他除了让底下官吏去处置外,他唯一做的就是这些天饮食稍稍简洁了些。
以往他非稻饭不用、非乳豕不食,这些天他午食改成了栗米和羊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