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宿星垂眸,看着手帕上那刺眼的红,长叹一声道:“今晚我要一直留在这里,等天亮之后,我会亲自送父皇前往皇陵,总要三五天的功夫才能回来。你在宫中等我,切莫担忧。”
“是,殿下。”
许知淮不忍打扰他的哀思,又转身来到朱维桢的面前,重新换了一只白玉碗,给她也盛了些粥。
朱维桢怔怔的,既不说话,也无反应。
“公主殿下,身子要紧,请您用些吧。”
许知淮柔声劝说。
朱维桢嘴唇颤动,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不饿……”
跟着,她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她瘫在许知淮的怀里,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像一张薄薄的纸。
朱宿星见状,不顾双腿的疼痛,连忙起身抱起长姐,把她送到偏殿休息,传唤太医细心诊治。
朱宿星对许知淮轻声叮嘱,目光幽深:“你帮我看着长姐,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是。”
许知淮让奴婢传话回去,今晚要锦婳陪着安儿一起睡,而她会留在这里,陪着朱维桢熬过这艰难的一夜。
离着天亮还有一阵子,许知淮吩咐宫婢多端来一只炭盆,这样才能让屋子里更温暖。
朱维桢缓过神来,见许知淮坐在桌旁,素手烹茶,有模有样。
许知淮见她醒了,微微一笑道:“我这点本事都是和殿下学的,今儿斗胆一试,不知能不能合您的心意?”
朱维桢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太子爷让你看着我的。”
“是啊,殿下方才晕倒了。”
朱维桢缓缓起身,声音略微沙哑:“我不是晕倒了,我只是太累了。”
“请殿下节哀。”
许知淮起身端茶给她,她没接,然后说了一句和卫漓一样的话:“节哀?”
朱维桢勾勾嘴角,露出苦笑:“何哀之有啊。”
许知淮垂眸不语。
也许这就是血缘,默契?
朱维桢很坦诚:“今日种种,都是我一手所为。你也觉得我很可怕吧?弑君弑父,运筹帷幄,从我回京这些年,我一直在谋划这些事……”
“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总要往前看。”
朱维桢又是一笑,这才接过她递来的茶:“我的身后空无一人,我的前方……也是漆黑一片。”
她看似是赢了,争了一口气,可她也全然没有好处。
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至亲之人。
“殿下还有太子爷呢。”
许知淮轻声提醒她:“殿下一心一意辅佐太子爷到了今天,不能轻言放弃。”
“我太累了。”
朱维桢不是被愧疚和悲伤击垮的,她的身体里积累了太多太多的疲惫。
“那殿下先好好歇一歇,以后的事,咱们从长计议。殿下喝了这杯茶,先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亮了,咱们一定能看到希望。”
朱维桢抿唇:“你真会哄人。若是平时,我听了这番话只会觉得你虚伪心机,但今天我愿意相信你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殿下。”
许知淮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透出足以令人信任的真诚。
“好,我等着看明天的希望。”
朱维桢长吁一口气,喝光了茶,任由许知淮扶着她躺好,她静静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今晚的梦里会有人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