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宿星一双黑眸如沉入深渊,晦暗无光,温和清俊的脸也因隐忍的愤怒而微微扭曲,皇后娘娘见儿子如此沉重,缓缓起身来到他的跟前,轻声劝道:“这里血气太重,太子先去偏殿等吧。”
朱宿星静坐不语,毫无反应,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
皇后娘娘只能轻拍他的肩膀,以示些许安抚。
其实等不等也不要紧了。那孩子已经没了!
说话间,南姑姑又端出来一盆浑浊不堪的血水。
皇后避讳转眸,以芳香的锦帕遮面,挡住反胃的恶心。
朱维桢忙道:“夜深了,母后先回去吧,这里有太医们呢。”
须臾,苏太医满头大汗地走出来,一脸郑重地行礼回话:“殿下,淮妃娘娘刚刚腹内恶血不尽,滑胎不下,状况十分危急。不过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娘娘暂无性命之忧。”
朱宿星这才有了反应,他看也不看旁人一眼,猛然起身,径直就往内殿去,苏太医吓得一个激灵,不敢阻拦,最后还是朱维桢虚拦了他一下:“你不要进去看。”
朱宿星深深看她一眼,眼瞳隐现血丝,嗓音暗哑:“长姐,淮儿还在等我。”
朱维桢蹙眉,无奈。
内殿的腥气更重,桌案上还隐隐约约可见被血污沾染的棉布,宫婢们都把头垂得低低的,噤若寒蝉。
躺在床上的许知淮,苍白得像一张纸,轻薄无力,气若游丝。
朱宿星急急上前又放慢脚步,生怕自己的衣袖带起凉风,他望着她湿漉漉的脸,心像被利刃绞烂了一样。
他张了张口,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心痛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一块巨大的石头,铺天盖地的难过,几乎要活生生把他压死。
他最珍爱的,他最欢喜的,顷刻间烟飞星散。
久久,朱宿星终于艰难发声。
“淮儿!”
备受折磨的许知淮还残存着一点清醒的意识,听见她等待许久的声音,勉强睁眼,喃喃出声:“殿下……”
朱宿星立刻去到她的身边,单膝跪地,身子前倾,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只听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痛彻心扉道:“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听着她细细碎碎的哭声,朱宿星也是满眼哀伤的泪水,他深吸一口气,隐忍发狠:“淮儿,相信我,相信我……”
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白白死去。
朱维桢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许知淮苍白哀伤的模样,暗沉沉的目光里夹杂着几分怀疑。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与此同时,谢无忧正跪在建章宫的宫门外,孤单萧索。
廊下的灯笼泛出昏黄的光,整片整片地照在她的身上,宛若无数细细密密的鞭子在抽打她敏感的神经。
谢无忧轻轻喘息,不哭不闹,只把后背挺得笔直坚挺,绝不露出半分胆怯。
皇后娘娘出来的时候,她宛若看见救星,连忙跪行来到她的跟前,仰脸哀求道:“娘娘您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我没有伤害许知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话没说完,一双胳膊就被人架在半空,拖得老远。
她恍然抬眸,就见那些皇极卫阴森森地盯着她。
皇后娘娘也是半信半疑,可想到她进宫半年也不得太子的喜欢,还被出身卑贱的许知淮拿捏比较,难免心生嫉恨。
女人一旦嫉妒起来,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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