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用得着吗?”
他想了想,脸上就有了笑容,说:“你的确跟钱老头不一样,你可以搬过去住进我的房子里。”
我说:“聪明人的确不会浪费太多的口水。”
他说:“我们就来谈谈价钱吧。”
我说:“船上请。”
我给他倒了一碗热茶。
等他喝下一口后,我就将手伸过去,跟他握在一起,我将擦汗的毛巾搭在我们的手上。
然后,我说:“您家田地的弊病我也不说了,您也不用在我面前吹嘘它们的优点,都是两个附近的人,别人都出三千,我出这个数。”
然后,我就在毛巾下比出三千五。
他说:“看你也是一个干脆的人,我也不跟你周旋,你出这个数拿走。”
然后,他还我一个四千的手势。
我说:“倘若我答应你,别人更加会笑话我憨,笑我人傻钱多。”
他说:“钱多是你的舅子,你不姓钱,就不用担心别人怎么说。”
我说:“就算我不在乎,只怕我岳父也不会同意借这么多钱给我。”
他说:“既然你能叫他将姑娘这个便宜让你捡,你一定能想到办法叫他同意的。”
我说:“我只能想法让他借我三千,加上我女人陪嫁的五百块,我就只有这么多。”
他说:“在我出门来找钱老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他给的价格不能令我满意,我就将田地打零来卖,将房子也拆成零件卖出去。”
我说:“您等得起吗?”
他的眼睛就红了,似乎要落泪,似乎很着急。
我盯着他。
他带着快哭了的声音说:“三千五怎么能够?远远不够的。”
我说:“要花多少?”
他说:“银元一万块。”
我说:“啊!”
然后,倒退一步。跟他握着的手一下分开,毛巾也掉进船里。
他带着快哭的表情又说:“四千加上我几辈人的积蓄,勉强能凑够这个数,倘若我答应你这个数,我再到哪里去找那五百?”
两颗眼泪就从他眼眶里滚落下来。似乎他不想让我看见他落泪的窘迫样子,脸立刻别到一边。借着驱赶苍蝇的机会,挥去了双眼的泪珠。
我半天才说出话来:“他到底犯下了什么大事?”
他就说:“也不知怎么被鬼摸了脑壳,他个砍脑壳的居然跑去参加共产党。”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容我多想,他又说:“参加共产党不说,还被国民党给抓住了。”
我不知是安慰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缓缓地说:“一万块不算多。”
他转而瞪着我,说:“还不多?!”
看他的表情,仿佛我在看他的笑话,在落井下石。
我盯着他说:“倘若他们不要钱的话。”
他这才将脸上误会我的表情收藏起来,叹口气说:“的确不算多。”
我终于知道一分钱能逼死英雄汉这个道理。他虽然不是什么英雄汉,但在这件事上也无能为力。
于是,我一下挺起胸膛,豪气地说:“既然吴老爷今天落难,看在您是我这船上常客的份上,我今天就豁出去做一个傻子让别人笑话我,决定帮您一把,好,我答应您这个价格。”
就这样,我以四千块大洋买下了吴老爷的田地和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