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言重了,我可没这么想!”
陶老“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还敢撒谎!”
郭喜安知道自己的许多言行,是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德的要求的,在陶老这样对自家有着恩惠的长者面前,她并不想有什么忤逆的行为,愿意压着性子服软,可此时她这牛脾气也上来了,既然陶老要听真话,她索性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
“是,我就是不觉得我有错,陶老您没看到一开始的样子,我姐被他们揪着头发,小三丫也被拖行着哭得厉害,周家那群人凶神恶煞,他们以前对我姐姐和三个孩子的欺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将她们扫地出门还敢上门来动手,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不过是以彼之道施之彼身而已,不过是踢了那姓周的一脚,相比起他们对我姐姐做的,可是九牛不及一毛,至于他挨了一脚就吐血昏迷,那是他自己身体太差,这可怨不上我!”
瞧着郭喜安昂着头倔强的样子,陶老面色沉肃:“这世间万物,总要讲究一个理字,周家人为恶在先,理原本在我们这边,可你今日二话不说,动手就要伤人性命,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郭喜安确实没有和他们讲道理,因为她知道,这周家人就不是那讲理的人,和他们说这个,只是对牛弹琴。
对周家那样没有礼义廉耻的恶人,拳头比嘴巴好使,郭喜安没有明着反驳,可面上的表情显然是不认可陶老的话,陶老这样的读书人,虽然明得事理,有的时候也过于迂腐了些。
陶老一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目光犹如实质地看向郭喜安:“我且问你,若今日周铁树真在你一脚之下丧命,你待如何?”
“大不了就是亡命天涯呗!”
“亡命天涯?”陶老冷笑一声,“你说得倒是轻松,我再问你,你打算如何亡命天涯?你一个人?还是带上这一大家子?”
“你也无须回答了,你以为流民是那么好做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或许你们能逃过官府的追捕,那之后呢?一辈子藏在深山老林中不和人打交道?”
“你是无所谓,那你有没有为几个孩子考虑过?纵使你神通广大能保证他们吃喝不愁,他们一辈子都成了没有身份的人,不能经商,无法科举,日后世世代代也都是见不得光的,这种生活,是他们想要的吗?”
郭喜安抿了抿嘴,无言以对!
“就算你只身漂离,或是认罪伏法,有一个逃犯或者罪犯母亲,你以为对向佑向泽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就算牵连不到家人,正如你不想让家里人出事一样,他们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
“你如此莽撞行事,逞了这一时痛快,却可能让家人承受更大的威胁和痛苦,这便是你对他们的保护吗?”
一声更比一声严厉地斥问,让郭喜安心头巨震,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用着现代人的思维,骨子里对这个朝代没有真正的依附和认同感,没有敬畏之心,更是带着一点现代文明对王朝封建的轻蔑。
可事实不是儿戏,更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想得潇洒,只觉得就是出事,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过不是过?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家里人的人生呢?
按照陶老说的,他们就算逃得了官府的制裁,却成了无根的游萍,她自己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可曾想过家里其他人是否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