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束在她腰间,这么短距离,根本施展不开。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朝肩膀处刺去,手上传来入肉的钝感,温热液体洒在侧脸,可那手还是像钳子一样紧紧揪着她。
那部曲恼恨她的不识相,一掌就要拍她后心,卸去她的反抗力。
这一掌要是落实,谢妙旋肯定会内伤。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从她耳边划过。
噗呲。
然后肩上的力道一松,谢妙旋被推力狠狠贯在地上。
贴在地上的耳朵听到地面传来的阵阵马蹄踏地声,有些发蒙的间隙,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被拉了起来。
她有种自己是个面团的感觉,任由人拉来扯去,这一刻对这身体柔弱的不满达到了一个峰值。
从抱着她的宽阔胸膛看过去,来人优越下颌线清晰,如此近的距离,她看到他瞳仁竟然有蓝绿重光,表情冷肃。
是谢元驹,他手上长弓缓缓放下。
“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转头去看,先前扯着她的那名部曲已经被当胸一剑射穿,箭矢还在震动,猩红血液从胸口哗啦啦地流出来。
他倒在地上嗬嗬地喘着粗气,这些年他受谢齐教养,除了日常操练武艺辛苦点,早就习惯了安逸奢华的生活,且觉得这些都是他理所应得。
他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嘶吼道,“苍天不公!就算你是女郎,也不过是配给谢元驹这样的仆从,如此巨财便宜了他人,我图谋之有何不可?”
就算她回到了宗族那又怎样,失孤失怙长女也不过是低嫁罢了,家主膝下没有郎君,他从小被家主收养,所学早就超过了那些个普通世家子,为何就不可以继承,他的脸色因为不甘扭曲着。
经过先前的杨巍头颅滚的旋转,现在这一幕她半点不带怕的,这时候她仍记得原身对谢元驹的鄙薄态度,她试着变了变表情,的确做不出无端恶劣的表情来,只好沉默地推开了还在拥着她的谢元驹。
走到那部曲面前蹲下,眼珠漆黑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这天下的确不公,王孙贵族生来就是高人一等,你再不甘心,也不该忘记家主对你的照拂,如果没有他收下你,你根本没有习文断字练武的机会,早已经被你的父母卖到了腌臜地方,被这吃人的世道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你更不该对他捧在掌心的明珠生出歹念,就算畜生都知道不能以怨报德!”
如今时代,文字都掌握在士族手中,知识都是垄断在上层。
科举制度没有问世,想要出仕只有经过察举征辟,官官相护,世代相传成累世望族。越是这样,更是没有士族愿意将手中的字传授出去。
暴富之家为了能够识字,都是自愿奉上千金或是全部身家到士族中为奴为婢,看尽脸色才有可能得到借书一观的机会,至于能不能学会全靠个人悟性。
谢爹留下的这些部曲,都是他从要卖儿卖女,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手中收来的,因为是要给自己女儿留作傍身的,各个都是下了大力气培养的。吃穿用度更是比照着普通世家的子嗣,这才将部曲养得身姿矫健,气力丰厚。
各种珍藏墨宝凡是谢家部曲皆可随意翻阅。
低头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半边肩头,将身上的尘土拍掉。
谢妙旋站起身,冷漠看着他涨红脸直到咽了最后一口气。
“怎么来迟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沉静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