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霖心中有些激动,进度条圆满在即,哪个老干部经受得起这种考验? 他在院子里兜了一圈,抓来几只蚊虫、蜘蛛,统统喂给了铃蟾。 只可惜这半月来,李清霖几乎将院子里的蚊虫绝了户,如今费了好大劲也才找到一两只。 而且这些普通的蚊虫似乎所含养分较低,带来铃蟾的成长远不如蟋蟀的虫卵。 毕竟能被王宅看上的雌蟋蟀都非凡品,个个都硕大饱满,骁勇善战,不乏‘银将军’‘角大王’这等虫中精品。 “虫卵便是如此了,那吃个完整的雌蟋蟀呢?”一想到这,李清霖有些心猿意马。 但蟋蟀的虫卵,李清霖还能雁过拔毛,从中扣几成下来。 但那三只产卵的蟋蟀,他是万万不敢轻动。 一顿饱和顿顿饱,李清霖还是分得清。 “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机会……” 李清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 …… 李清霖这一批养秋虫的佃佣,不仅要晚上盯着秋虫。 白日上午要去伙房准备秋虫的口粮,嫩黄豆芽、鲜红萝卜,除了没肉之外,这些秋虫比人都吃得好。 末了,还得去养虫大家马大师那里‘述职’,挨个检查雌蟋蟀的产子状况,屋内温度湿度。 马大师的确有两把刷子,往往只需要一瞧,便能道出秋虫的伙食哪里不对,温度是高是低,该不该多添冰沙。 之前也有佃佣想拜马大师为义父,给他送终。 毕竟这手养虫的手艺,可是铁饭碗,学会了不仅可得温饱,还可出入大宅大院的坐上席,面子里子都有! 只可惜,马大师把自己的养虫技艺藏得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了照料雌蟋蟀产卵的细枝末节 多余的字一個也不愿多说。 到了下午,若是外务管事有吩咐,还得去帮工,劈柴倒水打扫院落,甚至还要给主家牵马。 如此下来,直到天色放暗了,李清霖才得闲下来。 伙房。 炊烟从烟囱中冒出。 后厨热油鼎沸,传出爆炒后的香味,各种鱼肉在锅中翻飞。 当然,这些膳食,作为佃佣的李清霖等人是享用不了的。 伙房外,李清霖、驴脸几人支起张方桌,狼吞虎咽着。 一大锅水煮豆腐、一叠黄豆、一小把青菜,糙米管饱。 糙米中,还掺有大量的糠、麸、壳屑等,实在谈不上口感。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面前,还用小盅盛放着浅浅一层半凝固的猪油。 李清霖掂起筷子尖,在猪油里蘸了蘸,送进舌尖,一舔。 油脂的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还未品尝出什么味儿来,便已经随着津液下肚。 再看小盅,哪里还有半点猪油? 毕竟是做体力活,若是吃食里没有油水,便是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 所以主家格外开恩,这些佃佣、仆从,每顿饭都有固定份额的猪油。 下面的人,也将其称之为‘嗦油耗子’。 “霖哥儿,过两天交了虫卵,差不多就到了探亲的归假了,可一同回家?” 驴脸折下一截杨树枝,剥掉皮,一边剔牙一边说道。 驴脸和李清霖算是半个老乡,比李清霖大月份,都是往丰县外城棚户区的,两人的家只隔着几条街。 事实上,在场所有佃佣,都是棚户区的小泥腿子,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外城。 “哦?这么快,一转眼就到归假了?”李清霖压根不记得探亲这茬,于是故作惊讶道。 “可不是!” 另外一个有些壮实的少年接过话说道:“这三个月,我可是提心吊胆,睁眼是蝈蝈,闭眼是蝈蝈!生怕几个祖宗翘辫子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感同身受。 “话说回来,哥几个……” 驴脸见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语气突然多了几分凝重道, “探亲归家,走的时候,身上还是干净点,别夹带什么要不得的东西,这可是要命的” “是极是极。” “驴脸说的没错,这可开不得玩笑,哥几个注意着点。” 一番交谈下来,李清霖这才明白。 出于‘大姥爷们的仁慈’,他们这些佃佣每隔三月,便允许回家探亲三日,同时会结算例钱。 若是遇到良善的主家,还会赐些糕点糖果,应季的衣裳。 而离府的时候,所有佃佣都必须净衣,接受检查,主要是看是否有人胆大包天,夹带了不该带的东西! 之前,就有一马夫,居然心中歹念,偷走了主家的玛瑙珠子,藏在了旱道里。 结果事情暴露,被当场杖毙!一卷凉席裹着丢回了家,连赔偿都无! 而李清霖听到这,心中泛起浓郁的紧迫感。 他这无心亦可活之人,哪里经得起净衣检查? 若是发现他没有心,却还活蹦乱跳的,定被人当作妖孽! 他化自在…… 自在熔炉……心蟾…… 李清霖想到了即将炼化圆满的分身,他有预感,无法激活的心蟾,在炼化进度条堆满后,必然迎来质变。 不过还好,此刻知晓了这等消息,自然便有面对的法子。 想到这,李清霖认真的看了看驴脸。 驴脸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咋了霖哥儿,我脸上长花了?” “额,没啥,我就觉得你未来一定会大富大贵的。”李清霖轻笑。 今早闲谈缉拿令的信息也就罢了,现在还透露探亲、净衣检查这等事关小命的大事。 对于李清霖而言,这等其他佃佣视作平常的常识,才是最重要的! 驴脸的话不仅多,还很重要。 这人不错,能处啊! 饭毕,众人面带倦意的逐渐散去。 “哎?霖哥儿,你这是去哪?” 驴脸有些奇怪的看见,李清霖背朝着外院的方向,朝中院的小二层阁楼走去。 那边虽然不是主家起居的地方,却有不少王宅一些核心建筑:武场、书斋、赏荷榭……甚至还有府医。 王宅占地数百亩,下人、主家、客卿、聘师加起来近千人,宛如一个小型的藩国。 李清霖猜测,如此大的规模,王家必定还供养着类似私军的暴力机构,否则不足以维稳。 “哦,我去府医那里拿几贴清凉散,给小刘送去,得亏执杖的护院大哥留情,不然这小子怕是要落个残疾。” 李清霖也不隐瞒,直接回道。 驴脸闻言,恍然大悟。 他想了想,掀开衣服一角,取出装钱的褡裢,一层层掀开对折的老粗布,从中取出一枚外圆内方,正面刻着‘姜泽通宝’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