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该说点儿正事儿了。”
秦守墨站起来,从口袋里抽出来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被玫瑰花束上面的露水打湿的手,然后又抽出来一张纸巾擦干,心满意足。
“族中镇守南海归墟的长老们昨天传来消息,在南海的附近好像发现了冥界中人的踪迹。”
“他们这些年不是也拥有了自由活动的权利吗。”张子清不以为意。
“说是这么说,但是南海归墟这种敏感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守墨难得的严肃起来,“长老们怀疑他们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在那边是有目的地在行动。”
“下南海了吗?”
“那倒是还没有。”
“那就等他们下了再说吧。”张子清轻声道:“我前几天见过了姜川,他这些年,也变得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是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了。”
“那可不,他好歹也都六千多岁了。”秦守墨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当年那个躲在人群的最角落处,满脸都是战争烟火的小男孩。
虽然贵为魔神蚩尤的亲弟弟,但是在蚩尤部落那种强者为尊的环境下,那时候没有权力也没有力量的姜川和其他普通孩子的待遇也差不多,并没有在部落中得到特殊的优待。
“说起来这个,我以前就想问来着,选中姜川是因为蚩尤部落的那些老东西们没有把他这位蚩尤的弟弟当回事儿吗?所以觉得他会对那些长老们心生憎恨,然后你再指定他为冥王,她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了?”
“你这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张子清翻了个白眼,“是因为我在姜川的眼睛里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看到了他的野心。”
“野心?”
“当初的姜川虽然躲在了那个小小的角落里,但是他却是那群孩子里唯一一个敢和我对视的。
虽然作为败军俘虏,但是他的神情却完全看不出来自己是失败者的感觉,就像是在和我平等的对视,所以当时勾起了我的好奇。
我当时把他叫过来问他,我说‘你的族人们都担心我可能会把你们杀了,怎么你好像并不害怕?’
他告诉我说‘你不会杀我们的。’
我就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不是一个统治者,你的内心也不喜欢战争,尽管你杀了很多人,但是你其实很厌恶杀戮。
现在战争结束了,你就更不想杀人了,所以我们不会死。’
他当时应该也就两百来岁吧,能说出来这些话我还是挺惊讶的,因为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我问他想不想成为冥界的王。
他不仅答应了,还告诉我说在剩下的人里面,只有他才能做好冥界的王,换成是其他人,在一千年内必定会反叛。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我虽然指定了他作为蚩尤部落的新王去管理冥界,但是等到了冥界后,部落里的那些老东西们带着自己的势力也并不服他,很快各个长老就联合起来把他架空了,并且开始谋划要如何反叛。”
“所以当时你就展开了那一场对冥界一个人的大清洗?”
“嗯,哪怕是给了他们一千年的时间修养生息,没有了蚩尤,剩下的人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我杀了所有谋划叛乱的部落长老,只留下了那些个愿意支持姜川的,也是从那一次过后,冥界才算是真正的听话起来。”
秦守墨啧啧道:“我要是姜川,别说把你当哥了,就算是把你当亲爹也不是不行啊。”
张子清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不过。”秦守墨话锋一转,“实话实说,姜川再怎么受你的恩惠,他身上也留着蚩尤一族的血,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骨子里也还是好战的,你能确定就不会是那个反叛的人吗?”
张子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介意再来一次对冥界的清洗,这一次就不会再留下蚩尤一族了,以后就让我们的人去管理冥界吧。”
秦守墨点了点头,“既然你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行,我来也只是想跟你说说,怕这么多年你在人间过的太安逸了,都忘了这些潜在的危险。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也不给李小姐刻个碑?这搞得没名没姓的,谁能知道葬在这里的是哪位大人物。”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觉得不刻碑最好,毕竟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认识她的人都不多,死后也没必要搞得众人皆知的。”
“那你还给她选这么好的一块墓,好家伙,选一块好的也就算了,周围的八块还都给买下来了,这是找人给她站岗呢。”
“活着的时候住得那么小的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等死了以后还住那样的就太说不过去了。”张子清低声道:“这也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秦守墨叹了口气,随后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让那几位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自愿搬家的?”
这次张子清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而且好像是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守墨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张子清又看了看李之寒的墓,白色的玫瑰花平铺在白色的大理石板上,就像是跟她的人一样纯洁。
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在张子清的心里她也还是干净的。
倒是自己,当时没有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才是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子清打了个响指,玫瑰花束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
不知道明年自己还会不会来到这里看望她,不过就算是来也都是在一年以后了,那就先让这些玫瑰花永葆鲜艳,一直装饰着她的美吧。
做完这一切后,张子清转过身向外走去。
墓园的面积很大,他其实也可以一步踏出就回到苏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想多散散步。
李之寒的墓所在的位置是整座山上的最高处。一般来说上到山顶,杨剑他们那些销售也都是带着客人坐公司的大巴上山的,要是自己一步步的爬上来,怎么着也得三四个小时。
不过这对于张子清来说倒是没什么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
刚走出李之寒这九块墓地的范围,在比山顶稍微低一点儿的位置,张子清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一块墓碑前,神色肃穆的看着墓碑。
是那位姓李的老书记。
张子清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朝着老书记的位置走了过去,李书记身后的两个警卫员刚想拦住张子清,老书记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张先生,好久不见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子清,老书记叹了口气,“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您就已经是这番容貌了,不过当时的我也就才而立之年,正值壮年。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垂垂老矣了,连上个二楼都费劲,您却还是这般年轻。”
“倒是还能看出来四十年前的样子。”张子清看着眼前的老人。
四十年前两人相遇的时候,这个叫做李玉才的年轻人也就才刚刚考上公务员,参加工作没有多久。
李玉才当时在京城的一个有些闲散的部门干着文员的工作,这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公务员必经之路,毕竟李玉才只是一个江北农村大山里考出来的学生,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父母都是在老家种西瓜来到市里卖的农民。所以考上公后能够留在京城,还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对于李玉才来说好像人生就这么已经走到头了。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玉才却遇到了一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当时的李玉才在单位领导的安排下,去京城王府井的一家咖啡店送一份文件。
李玉才有些疑惑,能在王府井那种地方开咖啡店的,得是什么人才能有钱成这样啊,而且还能跟自己的领导扯上关系。
不过李玉才也并没有多想,在京城工作就是有些事不该知道的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免得惹祸上身。
小心翼翼地收好文件后,李玉才便坐上了去往王府井的地铁。
咖啡店的位置很好找,就在王府井街上最中间也是最显眼的位置,上下三层楼的咖啡店,从规模上来看,这家咖啡店在整个京城都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不过推开咖啡店的大门,进去之后,李玉才却发现整个咖啡店里竟然没有一个顾客。
王府井可以说是整个京城人流量最多的步行街,不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在王府井逛街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有成千上万。
但是就在这么一条有着几万人人流量的步行街,却没有任何一个客人来光顾这家咖啡店。
难道是因为他家的咖啡是出了名的难喝?所以没有人愿意来光顾?
想到这里,李玉才对这位姓张的老板又有了些更清晰的认识。
在王府井最中心的位置开上这么一间上下三层楼的咖啡店,一年光是租金怎么着也都得千万上下了,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水电费物业费等等……
一年赚个四五千万都是在赔本,更何况这种空无一人的境况,每天都是在赔钱,这个张老板到底是多有钱才能这么无所谓。
怀着这样的疑问,李玉才轻轻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店里的吧台后跟自己想的一样,空无一人。
李玉才在吧台前看了一会儿,想找一下看看有没有老板的联系方式,但是看了半天后也没发现有电话之类的。
可能老板看着店里没有人,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所以也懒得下来了。
李玉才在楼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顺着去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既然自己都已经进来了,老板也没有任何反应,自己还是得去找一下老板的位置在哪儿,毕竟领导交代的任务是将这份文件亲自交到那位名叫张子清的老板手中。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不同,一楼就像是给客人们喝咖啡聊天的地方,摆满了简单的咖啡桌,随意的放着几把椅子。
二楼则像是会客室一般,像是用来给店铺老板招待客人用的。
只放了一张大大的茶桌,上面放着一套看起来很是昂贵的茶具。
茶具这种东西,李玉才见过很多老板的桌子上都有这么一套东西。
但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茶具,只能是听说过价格有多贵,或者是看起来精致,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套茶具的价值不菲。
虽然越来越被老板的财力所震惊,但是再有钱的人和自己关系也不大,自己的主要任务还是来送文件的。
就在自己犹豫着要不要上三楼的时候,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突然传来。
“上来吧。”
李玉才一愣,想了想,应该就是店铺老板发现自己进来以后说的话。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已经进来的,不过现在在店里装摄像头什么的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倒也没什么惊讶的。
有了主人的许可后,李玉才这才放心大胆的继续向着楼上走去。
毕竟这样的人物可能动动手指就能让自己马上滚回老家,没有人家的许可还是不敢擅自乱动的。
三楼是一个大大的客厅,客厅的阳台正对着外面繁华的王府井的街道。
客厅的四周摆着一些造型古朴的古董花瓶,墙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字画,都是市面上极少见到的价值不菲的古董。
自己以前在京城里的某些局长或是处长的家中也见过一些古玩字画,但是和这个客厅里的比起来,自己见过的那些似乎就有些不怎么起眼了。
正对着街道的阳台有一把透绿色的翡翠躺椅,躺椅轻轻晃动着,似乎是有人正躺在上面。
李玉才轻轻走上前,小心说道:“张先生您好,是王处长派我来给您送文件的。”
“好的,我知道了。”
躺椅的前方伸出了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李玉才马上会意的把手中的文件双手奉上。
从手的皮肤看起来,这位张先生应该还非常年轻,可能比自己还小上很多,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代吧,毕竟京城中卧虎藏龙的家族实在是太多了。
接过文件后,张子清拆开了文件袋,拿出了里面醒目的红头文件。
李玉才很有眼色地把目光移开了,他知道这是自己没有资格看的东西。
稍微等了一会儿后,张子清将手中的文件又递给李玉才,李玉才愣了一下,没敢伸手接。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顺手帮我把它扔了吧,”张子清轻声说道:“想看就想看吧,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了张子清的许可,李玉才这才敢伸手接过这份文件。
小心地收好文件,重新装回文件袋后,李玉才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毕竟快到了下班的点儿,自己应该能直接回家了,明天再去单位也行。
但是刚转身还没走两步,张子清又叫住了李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