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黎瑭刚踏进书房,冬青便俯身耳语。
摇曳的烛火下,映照出殿下有些错愕的神情。
黎瑭一顿:“当真?”
冬青笑道:“当真。小瓷姑娘不愧是殿下培养出来的人,重伤之下还能把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妈子打得屁滚尿流。”
冬青这一番恭维倒是说尽了黎瑭心里,黎瑭挑了下眉,神情不自觉舒缓了些,嘴上却不饶人:“也就打跑了几个空有蛮力的。”
忙碌了一天,黎瑭早已身心俱疲。
东洲水患看似天灾……实则人祸。州郡失责,贪污腐败,将修筑堤坝的银两中饱私囊,所以暴雨袭来,便淹了满城。
皇帝震怒,派人彻查,不知道要拔萝卜带泥带出多少人……
冬青服侍着黎瑭脱下鞋靴,轻轻放下床幔。
黎瑭闭上眼睛,明明困乏极了,睡意却袭来得很慢。
正是日落之后,光线缓缓褪去,周遭都浸泡在一片柔和又暧昧的柔光中,寂静又将一切烘托得分外让人心思飘荡。
昨日剪开那张薄薄的绸缎时,他心无杂念,只想着快些把人救醒。
可今日闲下来之后,昨日的一切却无比清晰、又无比缓慢地在脑海中一点点地浮现而出——
他抽开了女子的腰带,解开外衣,捏起白色绸子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一点娇嫩发烫的肌肤……锋利的刀刃划开绸缎,无边的美色便放肆又羞涩地泄露而出……
他抬眸看了一下昏沉中的女子。
她几乎毫无意识,满脸苍白,脸颊处却又泛着红,泼墨般的长发映衬着雪肤粉唇,睫毛浸着血和泪,凝结成一簇簇的,高挺细瘦的直鼻显得清冷英气,唇却是丰润妩媚……
宫中汇集了天下美人,似乎也没人能比过她…
小时候在死人堆里捡到的时候,还浑身瘦黄,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果然是自己养得好,养成这副祸水模样。
殿下歇息了,冬青守在门口不自觉开始打盹,忽然听到脚步声,抬眸望去,徐奉仪带着一位宫女款款而来。
殿下虽不见徐奉仪,徐奉仪也三天两头的来一回,请示之后殿下不见,便留下东西走了,对下人也客气,比起那位安奉仪,倒是知礼得多。
冬青起身:“奉仪娘娘,殿下歇息了……”
徐奉仪脸色忍不住一暗,还是笑了下,将食盒从婢女手中接过,递到冬青手中:“麻烦冬青公公给殿下尝一口这药膳汤,说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冬青点了点头,等人走之后,轻轻推开门走近了书房,见立在那处的高大身影,冬青一愣:“殿下何时醒了?可是奴婢吵到您了?”
黎瑭摇了摇头。
冬青缓步上前,将食盒递到黎瑭面前:“徐奉仪刚送来的药膳鸡汤,殿下……”
黎瑭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已经让冬青转告过不必再送,但徐奉仪不听,他也懒得再多说。
“不喝。”
书房案几旁的矮柜里放着各种名贵药膏,黎瑭打开矮柜翻找了几下,拿了一旁蓝色的药膏,转身扔到冬青手里,抬步朝侧门走去:“将汤药带上。”
冬青心领神会,忙上前打开侧门。
木柴散落得满院子都是,稍稍一踩,屋里的江瓷便醒了。
她按着额角起身,从窗户缝隙里看了一眼。
此时天还未黑透,身着宝蓝色交领直襟暗银纹衣袍的殿下,皱着眉头踢开一根木头。
江瓷赶紧躺下,将头发理顺。
黎瑭喜欢清爽明净的,小时候头发凌乱地跑到他面前,他都会让自己理好再行礼。
黎瑭推开房门,脚步微顿,冬青不敢乱看,乖顺地等在门口,将门带上。
嘎吱的关门声结束那瞬,黎瑭指尖轻在腿边轻扣了几下。
床褥被踢到了一旁,江瓷侧躺着,腰肢深深陷下去,细得惊人,细沟过后便是高耸的山丘…明明还不到十五的小姑娘,身姿却是曼妙有致。
瀑布般的黑发乖顺地贴在耳边,她明魅又精致的五官展露无疑,圆而上翘的眼型,细直精致的鼻梁,丰润含丹的嘴唇,镶嵌在那极为和谐端正的骨相之上,当真将这一室的落魄灰暗都点亮了。
黎瑭缓步上前,没想吵醒她,将药瓶轻轻放在江瓷脸边。
可是自己精心培育的人,哪怕手断了,这脑子也不能坏……
正想着,一点温软缓缓握住自己,江瓷不知何时醒了,美眸半睁地看过来,声音酥软:“殿下……”
他眸光不自觉看向那双搭着自己的手,柔弱无骨、纤长匀称……
黎瑭忽然觉得,这手也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