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来,将良嬿的肚兜吹得左摇右晃。
她太瘦了,两条胳膊像芦柴棍儿似的,肩胛骨和锁骨异常突出,臂上的肉只剩层皮,仿佛一曲臂,尖锐的肘骨就会将肉捅破;
她又太脏了,身上到处都是污垢和伤,手肘结了层颇厚的泥痂,肚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唯一能证明她是女孩的,就是胸前那两团刚长起的肉。
良嬿头低下,双拳攥紧,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脱光。
“呦,还是个雏儿呢。”胖男人瞟了眼女孩臂上的守宫砂,他大步走到良嬿面前,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女孩,手指抹了下八字胡,坏笑:“你知道怎么和男人睡觉吗?”
良嬿耳朵发热,屏住呼吸。
这时,胖男人蹲到她面前,手背轻略过她的胸口,紧接着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她看到男人鼻翼冒出的油、脸上化脓的红疙瘩,还闻到了他手上残留的香浓肉味。
良嬿肚子里饿死的馋虫活了,她咽了口唾沫,定定地盯着男人的双眼,逼自己说下作的话:“就是躺下来,腿分开,官爷想怎样就怎样。”
“孙玉宾,你听见了没。”
胖男人扭头,对火堆前坐着的同伴笑道:“这丫头居然知道怎么睡觉。”
转而,胖男人凑近了女孩几分,眼里含着讥诮:“听你的口音,好像是魏国那边的人,怕是没有路引,偷偷逃亡过来的吧,知不知道这是重罪?你叫什么呀。”
良嬿紧张得头皮发麻,舌头打结:“良、良嬿。”
她话音刚落,忽然,侧前方发出咚地一声响,原来是那个叫孙玉宾的瘦男人手里的烤羊腿掉了,他倒吸了口冷气,忙从火堆里将肉扒拉出来,笑骂这鬼冷的天把自己手冻得直抖。
胖男人淡淡瞥了眼同伴,轻拍了下良嬿的侧脸,眉一挑:“几岁了?”
良嬿心咚咚直跳:“十六岁。”
胖男人又问:“来过月事了没?”
良嬿都要哭了,强忍住泪,点头:“来了。”
她不知道这狗官差为何问她这么多,难不成怕事后她会怀孕,以后讹上他?
良嬿狠了狠心,忙补了句:“之前来过,但这半年捱饥受饿,又没了。”
胖男人咕哝一笑,他站起来,举高临下看女孩,手开始解裤子,嘴里发出微喘和淫.笑:“送上门的处.女,不要白不要。”
良嬿咬牙闭眼,等着狂风暴雨的到来,可那男人却没碰她,也不再发笑。
女孩诧异,忙抬眼看去,她发现那胖男人铁青着脸,不屑地蔑视她,忽然抬脚,朝她脸踹来。
良嬿躲避不及,她只感觉面前一黑,紧接着就是鼻骨剧痛,不由自主地身子朝后仰,摔倒在地,此时她头晕眼花,艰难地抬头往前看。
那胖男人从腰间取下马鞭,奋力朝她抽来,她光着身子,躲避不及,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了十来鞭,正在求饶间,那男人忽然停下不打她了,将马鞭扔到一边,两腿八叉开,撩起下裳,竟解下裤子朝她身上和头上撒尿,打着酒嗝儿,笑得猖狂:
“痴心妄想的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那病痨鬼模样还想让老子碰你?”
若说主动献身是抛弃尊严,那么被胖男人肆意羞辱,那就把尊严生生撕裂。
又臭又热的尿从头顶流下,顺着侧脸往下滑,掉落在地。
良嬿绝望了,她真是蠢了,居然妄想在酷吏手里讨到饭。
她怨毒地瞪了眼那男人,跪爬着将自己的衣裳拾起,抱在怀里,艰难地站起,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尿渍,走到胖男人跟前,伸出手,不卑不亢:“既然官爷不肯施舍,那么就把金锁还我。”
胖男人穿着裤子,冷笑数声:“你知道老子外号叫啥?雁拔毛,就是大雁打我头顶飞过,我都要拔几根毛,你赶紧滚,不然老子宰了你!”
良嬿眼里升腾起杀意,这恶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就在她左右环顾,看有没有趁手的石头木棍时,忽然,她看见那么叫孙玉宾的瘦男人站了起来。
孙玉宾咳嗽了几声,皱眉道:“我说朱大骏,你何必同一个小可怜过不去,王爷特特交代过,让咱们善待灾民。”
说到这儿,孙玉宾用匕首割了一大块烤羊肉,从包袱里找了张油纸包起来,又寻了五个黄面馍,半壶酒,一股脑抱着走到良嬿跟前,全都交到女孩怀里,他长叹了口气:“小姑娘,我兄弟喝多了,言行有些出格,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这要命的灾荒,大家都活着不易,叔叔只能给你这么点了,我们的水也喝光了,这是壶羊羔酒,你和你娘将就着嚼用罢。”
良嬿仰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大叔,他瘦瘦高高,三十几岁的模样,细眼高鼻,笑得和善怜悯。
女孩哇地一声大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砸地,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叔叔、多谢您!”
这年月,到处都是恶鬼,可还是有好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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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扫地上,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官道上安静极了,偶尔能看见横在地上的死尸。
良嬿心情大好,倒不怎么害怕了。
虽说没了金锁,可却讨到了救命的粮,她认真盘算过了,二娘和她都不是贪吃无度的人,这些食物省着点吃,差不多能捱十天,这些日子若是脚步快些,想必能走到建邺。
二娘那儿多少还有点盘缠,也不晓得够不够赁个房,她们从前在老家开过小酒馆,有手艺,到建邺后,要么先卖身到大户人家为奴,待来日有银子再赎身,要么寻个酒楼做点零活儿,等彻底安顿下来,攒上两年钱,她们就能找弟弟良云啦,对,他们一家人将来肯定会团聚的。
想到此,良嬿唇角浮起抹笑,肚子也咕咕欢叫了起来,她指着肚子,扁着嘴训:“先忍忍,饭要先给娘吃,再闹姐姐就打你啦。”
良嬿脚步加快,疾步匆匆在漫长而又幽静的官道,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那破旧的山神庙,她都能想象得到二娘看见酒粮时的欢喜。
这会儿庙里火光麟麟,周遭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良嬿收起笑,装作愁眉苦脸,背弓起来,紧紧抱住吃食,她踏上石台阶,走进庙门,抬眼一瞧,登时愣住,此时三个脏臭不堪的男人正跪坐在墙角,往下扒二娘的衣裳。
二娘双眼紧闭,面上透着死气,一动都不动,她已经被扒得一丝.不挂,脸上有个骇人的血牙印,肩膀被人咬掉块肉,鲜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