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住在陈家,一切都是陈家和侯爷给的,不怕大公子笑话,我就觉得哪里好也不如这里好,跟着侯爷,安心。至于家人,我爹已经不在了,娘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老夫人不来,她也不会来的。”想起这次匆匆回家的情形,陈平语气柔和了许多,“何况我也没个媳妇,也没人能伺候我娘,就这样挺好的。”
“知足常乐,陈叔是个豁达的人。”怀瑾抬手将窗子一一关上,视线在屋里转了转,在桌上找到了杯盏,随手将里面泡好的茶叶倒进一盆盆栽里,另取了热水,倒出来闻了又闻,方才递了给陈平,自己如法炮制,另取杯子倒了热水,闻了半晌,才浅浅的抿了一口。
“大公子是陛下要见的人,长公主……不至于此吧。”东齐天下初定,不过富贵人家的后宅,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存在,这几年陈平也有所耳闻,但眼看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谨慎至此,也不免觉得心里微酸。
“怀宇房里,也是这么漂亮的小丫头服侍?”怀瑾照旧不理陈平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怎么能,他屋里清一水的小厮……”陈平随口说了半句,就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自己的儿子,房间里连只母蚊子也不放进去,却往这里连放了四个美婢,纵是他这样的大老粗,这会也觉得并不妥当了。
“所以啊,我还没进府之前,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已经给我都准备好了,我日后艰难不艰难,和今天下不下她的脸面又有什么关系?”怀瑾一笑,“夜也深了,不留陈叔了,有空来坐吧,旧日也听闻您的身手了得,得空指点指点我!”
“我有啥身手,就是小时候跟着侯爷学了几招罢了,侯爷才是身手了得,改天大公子去求教,侯爷一定欢喜。”陈平嘿嘿一笑,到这一刻才觉得有点放松下来,赶紧和怀瑾道别,回转自己的住处。
送走陈平,熄了蜡烛,怀瑾盘膝坐在窗前的一张硬木塌上,身上照旧裹着她的皮毛外氅,膝头则平放了她的长剑。
如果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一定会惊讶,这么暖和的屋内,如何还能穿得住皮毛外氅?也会惊讶,她这个一跃而起就能拔尖杀敌的姿态,根本不像是待在自己的家中。
同样也没人知道,过去三年的时光里,这就是她入睡的标准姿势。
最初的最初,她这样无非是为了可以马上跳起来逃命,后来她想明白了,与其自己逃命,走投无路去连累至亲至近之人,还不如让自己足够强大,能够了结掉所有敢于靠近她的敌人。
你看,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拼死努力还办不到的。她也不过用了三年时间,就不再害怕那些敢于靠近她的敌人;同样也是这三年时间,她还来到了京城,甚至很快就能见到东齐的皇帝陛下了。
“再等等,别急。”窗外,扫帚划过地面的细微且杂乱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入睡之前,怀瑾对自己说,“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