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兰最近很烦,与孙从民他们的合作即将结束,而新的供应商暂时还未找到。这一系列问题,就像一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凌兰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因为这里不光有发出去货,欠出去的钱的问题。更深层次的原因,刚是儿子凌子玉的未来。知子莫如父,儿子的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一技之长,叫撑门嫌短,烧火嫌长,又吃不来苦。人是本本分分善良地一个人,但生存能力太差了。因此虽然多少次,凌兰想硬着心肠,让儿子去社会上闯荡一番,吃一点苦,受一点罪。但试也试过了,骂也骂过说也说过了,无奈儿子就像永远长不大一样,就是依在父母身旁独立不了。
凌兰不想做一直呵护着小鸡的母鸡,他只想当好儿子人生路上的引路者,因为无论自己多么舍不得,总归有一天,或者更残酷地说,万一不幸走了,儿子该如何面对没有父母的未来?是坚强还是堕落?是勇敢站起来,还是就势一撅不振?答案是不用置疑的,但效果只收到了一半,那就是独立生存能力不太够,而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倒已成型。这也算能让凌兰心慰地地方。现在看来,自己想轻松点,放手让凌子玉去闯这想法,至少目前看来,还需等待很长时间。
既然收不了手,那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下去。虽然不知接下来有多少坎坷在等他,但一旦坚定了要走下去的决心,那么对凌兰而言,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咬着牙,一路走下去,他始终相信一句格言,"有些看似过不去的坎,其实咬咬牙就能坚持过去"。回家对家里人,无论工作上,还是交往中,无论有多大困难多大委曲,这么多年来,他是报喜不报忧。有些事自己一个人承担就行了,无需让家人也一样担惊受怕。
这天"宏宇股份"负责外协的吕金才,让凌兰陪他去下钱吉力的厂里,说是有事。吕金才虽然岁数大不了凌兰七八岁,但在"宏宇股份"也算是老职工了。而且由于这么多年来,一直负责厂里外协这一块,所以对周边地区,以及钢丝,钢丝绳行业内的情况相当了解,谁家做这个规格钢丝绳比较好,哪家拉丝不错,他是心里一本帐。虽然在厂里是老职工,但职位是一真没变化,几十年来还是原地踏步踏。原因无他,只因身上有二毛病,第一喜欢打探一切,无论八不八掛,靠不靠谱,总要打探一番完了又喜欢炫耀,嘴风不严,所以有个外号叫"吕大嘴"。由于他的嘴把关不严,因此一直以来,厂里的人,甚至圈内的人,请他帮忙时毕恭毕敬,用完后如同夜壸扔在一边。嘴上把关不严,是那些干私活,捞外块的业务员最忌恨的。因为这与他真正能做朋友的没几个,凌兰算是一个吧。因为在凌兰看来,"吕大嘴"除了爱贪点小便宜,嘴敞一点外,其他均还可以,凌兰开公司找供应商什么,基至有时技术上有什么问题,也都请教于他,或者通过他牵线搭桥。当然凌兰也没亏待他,逢年过节,这烟酒总少不了他,隔三差五时不时请他搓一顿。
所谓外协,是指企业或工厂,在本身生产能力已超负荷的情况下,将一部份订单,下达给有能力生产的同行,并规定相关技术要求和指标。而验收产品时,同样按此规定和要求验收,合格了才能作为本产产品,贴上本厂标签予以销售。吕金才就是负责选厂和发包给外加工企业的。这里边水很深,当然油水也足。鼎盛时期"宏宇股份",一年发出的外包合同,不会低于几千吨。而外协来的产品,肯定价格要比"宏宇股份"自身价格低太多了。所以心凶一点的,往往几年下来,一套房子是绰绰有余。再不济如吕金才之类,心相对平一点的,一年到头,节令时节各外协厂,孝敬的烟和酒,以及购物消费卡什么,总也比工资高。
这一次吕金才去钱吉力那,同样有点外协订单需寻找企业加工。而他与钱吉力之间,或多或少也合作了几次,对钱吉力与凌兰之间的关系,他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一上车,吕金才找告诉凌兰说"钱吉力要搬厂了,说是搬到厂西边十公里的固山脚下"。由于长时间没与钱吉力碰头,所以凌兰根本不知道他要搬厂这档子事。但吕大嘴此时一提起,猛然触动了凌兰这段时间来,一直缠绕着他的断货愁绪,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人家倒是越做越发,马上要搬厂了,自己是越做越缩,反而是愁无人供货了"。
钱吉力的厂,其实是与其哥在一个院里。当初买下这块地皮时,是他哥出的大头,顺便问他妈借了部份。后来二个儿子都生意做的不错,这笔钱他妈就没问大儿子要,大家也没当回事。二O0八年那一段时间前后,中国国内纺织行业大洗牌,大批的纺织企业倒闭和关门,其中钱吉力的纺织厂也在其中,而比他出道早,生意做的更早的他大哥,是顶住了关门潮,活了下来。做生意的人,很难让自己空下来,钱吉力也是一样。纺织行当不做,他又在他姑姑,原"宏宇股份”第三产业经理吕**的指点下,开厂做钢丝绳了。工厂就利用了他哥院子中,那二垮不大的车间。至于产品的销售,他直接找到凌兰,让他帮帮忙。
零八年那年,正好是凌兰最倒霉那年。在陈然地精心设局下,凌兰被迫咽下了永康那亏空四十来万的苦果。并且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先交十八万到厂里。走投无路之际,凌兰求救于妻舅紫阳,另有缺口六万,正好钱吉力来请凌兰帮忙,所以凌兰硬着头皮向他开了口。原以为会吃闭门羹,但没想到他答应了,第二天就把钱送来了,帮凌兰度过了这道坎。虽然从以后的交往中,凌兰明白当时钱吉力肯借钱给他,有很大程度想利用他,请他帮忙。但就算这样,凌兰也相当感激,那时他能借钱给他,就当时而言,无异于最大帮助。所以喘口气来的凌兰,尽自己最大能力,帮钱吉力打开了一个通道,并在自己已在走下坡路之际,按钱吉力的生产产品,领他去浙江市场,推荐给了自己原有的客户。虽然诚心而言,凌兰对钱吉力的帮助,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问心无愧地是,第一他也帮钱吉力好好歹歹做了二三百万生意,但凌兰没有按旧有游戏规则,问钱吉拿一分钱,第二,他在深层次交往中,发觉与钱吉力生产,销售理念不对时,主动与他交接清楚,就此打住的。这叫"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几年大家在业务上,虽说合作不多,但也有往来,只不过角色变成了买卖的双方,凌兰是采购方,钱吉力是销售方。自打凌兰离开后,在一段时间后,他与王成东的"金太阳索具公司“搭上了关系,并顺利通过了"金太阳公司"近乎苛刻地供货要求,成为了"金太阳索具"指定供货商之一。后来又在凌兰牵线下,与"金太阳索具"负责采购供应地马晓搭上了关系,并迅速在利益地润滑下,成为了好朋友。钱吉力厂里的销售额倒的确上去了,但远没有他吹嘘地那么多,水份较多。但有一样是真的,由于种种原因,他哥把这块土给卖了,而至于牵扯到其中老母亲借钱一事,哥俩是争论不休。因为老母心向小儿钱吉力,这借钱就变成了共同投资,那么既然是共同投资,如今己翻了十几倍的土地,出售所得,老母认为应该分块给弟弟。但大儿媳则认为借是借,顶多还钱时多给点利息。这一来二去,兄弟俩就杠上了,但好在做哥哥的还算有良心,最后强压自己老婆,分了一点给兄弟。钱是没达到原有设想,但也足够线吉力搬厂,租新厂房等相关费用,所以应该说是皆大欢喜。
很快就到了钱吉力的厂,钱吉力就在厂里等着他们的到来。大家都是熟人,又有一定交往,所以说话就随便了点。打这招呼后,凌兰自顾自走了出口,他才不愿掺和钱吉力与吕金才之间的交易,有些事有些人,能避一点就避一点,知道多了,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厂里工人在忙着,但钱吉力他哥那厂里,则没了往日地喧哗,看样子这回吕大嘴倒是说对了。再次回到钱吉力办公室里,他们俩人的事好像谈完了。于时三人就坐下来闲聊。谈话中,对搬厂之事,钱吉力给予了肯定地答复。随后他热情地邀请二人去新厂地看看,但吕大嘴是一看饭点到了不想去,而凌兰是有心思不想去,但二人均表示过几天一定要去看看。谢绝了钱吉力留餐地邀请,二人转身告辞离去。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草草吃了点便饭就分了手各自回家。
晚上回家,凌兰将自己思考了大半天地心思,一鼓脑地向紫娟倾诉了出来。他认为这几年做贸易生意以来,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深入下去的东西。就目前自己这囧景,无异于让人家捏住了脖子,生死不由自己决定。贸易和实体相比,一个犹如无根地浮萍,受制于人的地方太多。而实体虽说一切由自己掌控,但很多方方面面,包括资金运作这块,都是相当让人头疼的一件事。但考虑到今后,凌兰认为自己开厂搞实体,比单纯搞贸易,要更有前途。只是开厂并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很多事犹如一座座山,必须一步一步去攀越去丈量。凌兰是与人合作开过厂的,他当然明白开厂的难度,但不这样又能怎样?无论怎么说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人家同样做生意的,他们能干的风风火火,为什么自己不能?一方面不服输的性格,让他永不言败,另一方面,他理性地感觉到,开厂的时机或许真的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