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西次间,他才看见炕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儿,像一只慵懒的猫,用爪子捂住自己的一张脸。余泽徇心底一软,想起前世的她是个最要强要面子的人,宁可一人吞咽下苦痛,也从不和他倾诉苦水。不由放缓了脚步,行到炕前坐她身边。
余泽徇将手衬在她腰侧,轻轻一抬,俯身将她的上半身都捞在怀中拥住,像是哄小孩似的轻轻摇晃:“我已听说母亲将你一人带进花厅训话,姐姐受委屈了。”
这话不说尚可,一说完,雯金哭得更凶。因是有了依仗,满腔的委屈潮水一般涌出。雯金用薄毯拼命盖住脸,身子哭得微颤。余泽徇废了好大力气,才将雯金的脸从薄毯衾被中挖出来,手上一片濡湿,佳人已然是涕泗横流。
余泽徇也不嫌弃,用袖子帮雯金擦拭去满脸的眼泪鼻涕,低声哄道:“我一听说母亲来过,忙不迭就回来了,谁知还是晚一步,母亲都说什么了。”
雯金渐止住啜泣。躺在他的大腿上,仰面看他,见他眉心用力蹙起,两眼里隐隐有愁容有忧虑。可太太方才那番话已伤透雯金的心,是以她现在对着余泽徇,也无好脾气。眸色似刃剜人一眼,牙齿狠狠一嗑下唇,干脆利落地撇过头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腰间的系带冷不防被解开,接着一双炽热的手探进中衣,贴上雯金腰窝,一下、两下…余泽徇挠着雯金的腰,雯金绷不住笑出了声儿。
“好好好,我告诉你还不行。”雯金一五一十将方才与婆母的对话说给他听。余泽徇越听,那眉头皱得也越深,脸也越黑。
听雯金话说到最后,若不是腿上还躺着人,只怕他就要拍案而起。直奔嘉平院里。
雯金从他腿上直起身,又忙安抚:“虽说我也气,但你此时去了,娘心中更不舒坦,还是…先算了。”,雯金试探着看了看他:“而且…我想傅文杰这事儿远没有那般简单。”话只说一半,另留一半,给余泽徇自己体会。
余泽徇心中既明,长长吁叹一声,垂眼若有所思。
未时后,夫妻二人才歇过午觉起来。玉莺就进来禀告说,三姑娘来了。雯金让玉莺将人带到东次间先坐着,心中又疑惑,雯怡怎的突然来了。匆忙洗漱穿戴好,便行入东次间:“怎么今日来我这里,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雯怡起身给雯金见礼:“并没有什么事,午间生药铺的掌柜来府里交账,和管家提及说姐姐要了一味丸药,娘听说后让我送来,顺便瞧瞧姐姐。”她将面前茶几上的木匣向前推了一推。
雯金将她拉到炕上同坐,拍拍她的手:“还劳烦你跑这一趟。”说话时,眸间神色又微微一滞,唇间牵起一笑弧:“回去和娘说我在这儿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担心。”
正说着这话时,余泽徇也已经穿戴好从里间走出,雯怡又要站起身同他行礼。余泽徇按了按手:“三姨无需这么客气。”言毕,一双眼凝落在雯金身上,他听见雯金方才的话,知道雯金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心疼不已,但顾及姨妹在此,不好说什么,故而先行走了出去。
雯金和妹妹还未曾说上几句,那头银雀又来说,丫鬟仆妇俱已候在穿堂等候。雯金朝雯怡歉意一笑,雯怡识趣地要告辞离去。雯金又将人拦住:“既如此,我让银雀带你去我们家二姑娘那里,你帮我送给她。她是个性子随和的,和你一样,说不定你们倒能聊到一处去。”
雯怡知道姐姐意欲帮自己广识人脉,心中感激,乖巧地随银雀去了。而雯金则依旧听禀理事。
底下个那些仆妇看雯金面色如常,神采依旧飞扬,无不快之色。且这景云院里的小丫鬟也嘴严得很,不肯透半个字。那些丫鬟仆妇们便只当早上是婆媳间的寻常谈话,不做他想。
外院书房里,余泽徇脑中来来回回还在思索着自己母亲。前世他逝世时,家中已不大富裕,只是个外头瞧着好看的空架子。而在朝堂上,更是已经沦为京中末流。而今细究其中原因,与母亲的所作所为未必没有干系。
“来人,”余泽徇唤一声,外面守着的一个小厮立时推门进屋,余泽徇道:“去前门街上把傅文杰找来。”
傅文杰进屋一抬头,见插屏后依旧是坐着两个人。只不过二爷坐在当中,二奶奶坐在一侧。他心里稍稍舒坦了些,男女尊卑,怎能让一个女人当家主事?而这次他也没了像上回那样的惧意,镇静坦然地请安问好。
雯金也是才被余泽徇喊过来的,此时还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静待他开口。
只听得余泽徇和声道:“前番倒是我们唐突了。”傅文杰登时是一脸的惊喜状,连连行礼:“二爷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还计较主子呢。”
余泽徇眉心一跳,嘴上说着不在乎,说明心里还是计较过的。他佯作糊涂,呵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说来,我们夫妻俩还有事想麻烦你。”余泽徇一出言,雯金就好奇地皱眉望他。只听余泽徇低声续言:“我昨儿个听母亲说了这米铺的收益,我也想听听你们这里头的门道,给自己攒一份私房。”
雯金听来,眼神一亮,侧头看了余泽徇的一眼,余泽徇原就清晰的侧颜此刻更显俊朗,两眼里闪着隐隐流光,嘴角勾抹起志在必得的笑,垂眼看着插屏外躬身的傅文杰,更是冷峻蔑视了。
他这是学着自己诈方锦昕的法子来诈傅文杰。傅文杰不过是一个掌柜,不清楚这宅院里的弯弯绕绕,没多少心眼儿,自然比方锦昕好骗得多。
就看这傅文杰肯不肯交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因为考试,停更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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