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漪当然没忘。
她是谢琛攻入三和的矛,是他查三和账目的盾。
她的存在是一个借口。
谢琛对她是利用,她对谢琛是棋子。
可温素也是。
李家插手三和后,三和董事会风声迭起,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肖云漪觉得最可靠是谢李旧怨版本。
望京那次,她在医院也算亲身经历者,足够她综合信息,推测出一些马脚。
既然温素结婚七年都可以,她下死功夫,未必就没这个福气。
“我知道,是三和。”
“就是三和。”谢琛面色发厉,居高临下警告她,“收起你那些恶心的算计,再有一次,你现在就去陪杜建平。”
肖云漪心口惊跳,杜建平无期徒刑,陪他就要蹲监狱。
而“现在”还加了“就”,是不是表明他从未打算放过她对温素的迫害,留着她是还有利用价值。
肖云漪慌了神,“不要……”
“谢总……”管平先去书房送了文件,下楼途中已经听了大概,匆匆跑过来,一把扯过肖云漪,朝外面拖,“我带她回去。”
肖云漪挣扎不过,泪眼朦胧,“李家的人在找我——他们要挟持我,压制三和反对意见——”
管平速度很快,两人身影带呼喊,被引擎声取代。
谢琛观察温素反应,“她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知为何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温素煞白一张脸成了纸,静默没说一个字。
想做的,身不由己,做不了。
想说的,天花乱坠,不允许。
白费唇舌。
她不喜不怒,一片了寂,情绪只进不出,越是压着,越是难解。
谢琛横抱她上楼,难得低头温声道歉,“抱歉,是我想差了。等三和事毕,我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楼上走廊的灯,全天候开,几步一盏,明晃晃照进所有角落。
男人似有所觉,脊背遮住了大半明亮光线,也许是对他人品滤镜厚到消撤不了,温素觉得他结实伟岸,刚毅正直。
她在想,除了在分手问题上强横,与他正直相悖,利用肖云漪,明知肖云漪是帮凶依旧护她,就是第二件相悖。
她原先以为他要三和,是出于一个商界领袖的野心雄图,谢氏准备进军房地产,三和是切入点,也是踏板。
如今发觉不对,谢氏扩张的手段,有口皆碑。商海讲名声,也不讲名声,但没有从未有得了名声又毁掉。
就算利动人心,三和对谢氏来讲,也不至于赔上口碑。
他的执着,就有了另一个指向。
与利用她相同的指向。
普通人会有许多的执念贪妄,到谢琛这个地位,世事浮华唾手可得,能执着不放的少有两件,能改操易节的,还是他这种钢铁意志的男人,绝无仅有。
而时间相近,涉及人物相同,温素不是侦探,靠浅薄阅历都qu觉得说不过去的巧合。
谢琛托着温素后背,轻轻在床上放平,“还想吐吗?”
温素愣怔回神,“你怎么知道?”
谢琛紧拧眉头舒展一些,“你有什么我不知道?”
说完有些讪讪,她刚才的反应就超出预料。
温素蜷缩进被子,“我想休息。”
她脸也埋进被沿,抗拒的姿态。
谢琛坐在床边,静默半晌,手掌轻抚她逶迤在外的长发,热烫的掌心,粗粝的指茧。
“有些话,可以对我讲。”
温素一动不动,被子起伏线条也沉默。
谢琛俯身,吻她发顶,“我不会对第三个人提,也不发表意见,当个沉默的树洞。”
温素没回答,她静的像睡着了。
谢琛又等了片刻,一根烟的时间,注视她发顶。
直到管平返回,敲门叫他。
谢琛沉声应了,将她长发收束好,“睡吧,午饭我来叫你。”
温素听着门被轻轻带上,两个不同沉稳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远离。
她慢慢露出一双眼,盯着门口。
肖云漪骗她十年。
谢琛呢?
倘若他对三和也跟李璨有关,那他之前针对杜建平,是因为发现她父亲死因有异,还是他本意如此。
她是留在昌州的借口,她父亲呢?
温素不敢想。
…………………………
谢琛阴沉着脸,阔步进了书房。
管平落后几步,匆忙跟进来。
“您父亲要您中午前回个电话,听秘书口气,是问季家联姻的事。”
谢琛靠着椅背翻文件,头也不抬斩钉截铁,“还有吗?”
管平道:“为了安全起见,我未经您同意,调了老宅的保镖来看护肖云漪,惊动有些大,老爷子也知道了。”
“不用管。”谢琛在末页大笔一挥。
丢了文件在一旁,紧接着翻下一个,“季淑华和您大嫂,一直要求来庄园,谢大先生刚才也问了。”
“那是他不耐烦他老婆缠,应付一下。”
谢琛揉了揉太阳穴,谢家的事,三和资金的事,温素的事,集中搅缠,前两件混乱,不至无力,最温柔的反而棘手了。
从前周皋爱分类总结女人,有一类女人最不好搞。
初时文文静静的温柔范,包容,善良,讲道理,消解所有负面情绪,安抚躁动一颗心。
深入才发现,她们温柔的不是性格,而是能力,贯穿一个人的修养和认知。
坦诚相待,千好万好。
欺骗隐瞒,绝不回头。
从她对肖云漪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不哭不闹不动手,质问也没有,不原谅,想过报复,才会问他是不是要护肖云漪。
谢琛在男女感情上,经验乏善可陈。
他实际连朦胧的初恋也没有,温素是他头一个体会到爱恨嗔痴的人。
三十出头的老谋深算对上她,也成做了坏事,提心吊胆怕被发现的毛头孩子。
管平手机忽然响了,他扫一眼来电显示,忍不住发怔。
谢琛察觉,“是谁?”
管平犹在梦中,“您父亲,号码是军区外呼专用号。”
谢琛面色一沉,伸手接过。
“老爷子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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