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有些为难,“当晚酒店监控排查检修,杜小姐和保镖坚决否认动手,还找了围观的路人作证,温小姐和她的朋友是匆忙被地毯绊倒所致。”
管平瞥向谢琛,男人眉眼不动,专心细致,排查病房每个角落。
他清了清嗓子,“可当事人不是这么说的,医生也能证明流产是外力所致。”
副局眼观鼻鼻观心,“是是……是有分歧,现在安排了人跟紧,真相如何一定会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谢琛面上瞧不出什么,辞别副局出了医院。
车上谢征打来电话,“刘博颖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琛坐在后座,点了一支烟,他皮肤偏密色,出了汗呈油润的蜡质,在黄白车灯下,手臂的青筋脉络凸胀用力,像汹涌的火焰在血管里奔腾。
“我这里还有一点事,你先去支应。”
谢征不明白,“什么事儿能比这件事重要?你来昌州不就为了今天?”
谢琛十指紧了又紧,骨节握出咯峥响声,手机离的近,被谢征听见了。
“很重要?”
“很重要。”
谢琛挂掉电话,说了一个地址。
管平迅速掉头,脸色很复杂,“您这样做会不会越线了?”
谢琛没说话,抬手关了车灯。
外面有了一丝日头,天际紫红云霞驱赶黑暗。
车内却像漆黑无底的深渊。
谢琛面孔隐匿在那一抹黑暗中,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
望京在省城其实不出名,他的名声只显露在固定人群。
私募会员制,会费一年千万。会员人数恒定,加入一个新成员,就要退掉一个旧成员。
在三环独占一栋八层建筑,入内严格执行邀请制,新面孔要有两个以上会员出面邀请才能进去一观。
全楼上下禁止通信设备,岔路多,出口隐蔽,没有侍者引领,入望京如进迷宫。
毕竟达官显贵,不管酒局饭局,还是密会谈事最注重隐蔽性。
拍照和录音是大忌讳,环境设备稍有漏洞,也笼络不住挑剔的大佬。
谢征走了旁的路子,跟警察前后进入望京。
警察地毯式搜索时,他跟着摸到七楼,却再也上不去了。
谢征不是傻子,结合李璨所为,这群警察只怕就是他拉来,以保万无一失。
他绕过警察,在临街的窗口上打了信号。
而另一边,谢琛也查清温素去向。
两个身材中等中年男人正用要出车的救护车带走她,一路极其顺畅的躲过摄像头和保安的眼睛。
而他们背后站着李璨。
谢琛没再让官平上驾驶座,他开车猛,不分车型的猛,沿路司机往往来不及反应就被他闪过,闪出一大截。
管平紧紧攥着副驾车顶扶手,“您别急,李璨绑温小姐应该是防着拉拢张有光失败,威胁您不再施压三和,让三和董事局平顺下来。”
谢琛压抑着呼吸,可胸膛偾张剧烈,一声比一声,更粗重浑厚。
“还记得昌州市郊那次绑架未遂吗?”
管平回想,“可那是杜建平狗急跳墙,跟李璨绑架温小姐没有联系。”
“杜建平真狗急跳墙,就不会只意图绑架,还有上次赵坤诬陷她,毁她名声,两件事背后都指向李璨。赵坤供述他目的是为了试探她与我断没断,李璨如此废心机,用手段,而且两件事发生时,我尚未向三和施压,他筹谋已久,绑架不是为了威胁我。”
管平皱紧眉,“他目的是温小姐?”
谢琛脖颈的血管凸跳,手指捏紧方向盘,捏得骨节硬的发白。
“这个时间,这个节点,她就是一直没有查出来贿赂张有光的礼物。”
管平瞳孔颤了颤,他记性很好,蓦地想起张有光在谭园私会的女人,周菲菲。
当时也细细查过,周菲菲在南方有家有室,跟张有光是年少情深却无缘携手的旧情人。
周菲菲曾经风靡全国,长相不出彩,纯靠凹凸极致的身材。
温素一贯穿着保守,管平从未将她和周菲菲联系起来,可有意对比,两人除了五官,脸型身形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管平不敢置信,“他怎么敢……”
李璨阴毒,这些年视谢琛为对手,却不敢真正招惹他。
绑架谢琛女人去贿赂这种疯事,怎么看都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这时已经接近望京,天际鱼肚白,泛着半边金光。
谢琛车速未降,斜对街,倏地蹿出一辆车,侧着边逼停谢琛。
他车窗蒙了一层雾,灰蒙蒙的。
是清晨的霜露,也是极速激起的烟尘。
从副驾车窗看不清逼停他们的是谁。
谢琛打开车门下车。
副驾车门被堵死,管平慢一步,从驾驶座蹭出来。
就看见谢琛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浓墨,对面谢征一脸讶异,小心规劝。
“就算小娇娇是礼物,可里面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只等着刘博颖辅助的人手过来,就冲进去抓李璨一个正着。你现在明目张胆冲进去,救走小娇娇,不等于帮李璨毁灭证据?”
谢琛双目充血,血丝密布眼球,狰狞的很。
他不自觉活泛手腕,小臂上青筋蹦起,鼓胀待发。
谢征理解他感受,心里跟长了草似的,“刘博颖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蠢货,只要来得及,在你预料的最差结果前冲进去。届时人赃俱获,小娇娇只是受场惊吓,也算两全其美。”
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掏出一只烟,递到谢琛嘴边,见他叼住。
谢征松缓了神,另一只手打亮火机为他点烟。
这一片街区因着一栋受保护的古建筑,街道规划崎岖,很多拐角和缓坡。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处90°拐角后,何文宇轻拍着温素脊背。
“别伤心,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