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谢氏,老子更想听,”
气氛冷硬到如今,谢琛扫过季淑华,神情了然而讽刺,“您这么严密盯防,是做了什么见不得我的事,赶她走了?”
季淑华凑近几步,“没有赶她,是她自己离开的。”
谢琛放在被子上的手紧攥一瞬,目光盯在管平脸上,“是吗?”
管平不用抬头,都感受到身上三注如火的视线。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确实是温素一个人离开的。
谢琛脸色阴沉,像能滴出墨汁般,“威胁她?”
季淑华一愣,眼眶陡然酸涩,“二哥,我和爷爷在你心中就是不择手段的人吗?”
谢琛不耐看她,挑明,“爷爷不是,你……不确定。”
季淑华面色灰白,震惊,伤心,委屈……最后化成彻彻底底的愤恨。
“我确实不愿她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和爷爷给她三个亿,买断素津股份,更换法人,她是自己同意的,谁也没逼她。”
谢琛猛地握拳掩唇,到喉咙的痒意硬咽下去,“你觉得我信吗?”
季淑华被他激的红眼,“不信我?信她?信她什么?信她会拒绝三个亿,信她对你有感情?二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何文宇?”
谢琛放下手,一张脸面无表情,像收敛所有情绪,唯余下眼睛盯紧她。
季淑华心惊肉跳,她只在反击海外封锁谈判桌上见过他这模样,肃穆到波澜不惊,沉淀到极致威慑,他自一派从容,被他盯住的人狼狈心虚。
她掐住手稳神,“我给她支票的时候,她确实没应,可我提出放了何文宇,她签字了。你不信我,可以问管平,他也在场。”
谢琛手背不可控的膨胀鼓起,无视回血的针头,他缓缓转移视线。
管平顶着三人压迫贲张的目光,按照当时谈话的顺序,确实如此,他应了声。
声音很小,却瞒不过谢琛。
谢琛眼中骤起惊涛骇浪,在场人心跳狂乱,都以为他要发怒。
谢琛却倏地闭上眼,攥紧拳头松开,整个人一动不动。
他眉目英武,骨相成熟硬朗,五官线条锐利压人,是极为端正耐看的男人。
但他气场严肃,气势凌厉,深具攻击性,威慑力,常常让人不敢看他。
可现在他很平静。
平静的过了头。
一切情绪压迫消失,如同一滩波澜不生的死水。
季淑华险些以为他睡着了。
反常又出乎意料,季淑华脸上涌现不安,忐忑看向谢建国。
谢建国静默,心下蓦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
京中名门,讲究家族绵延,人口多,争权夺势,情谊如草。
他嘴上不提,心中自得,谢家一向和睦团结,人丁不少,能力出众,野心勃却都是扩展自己事业,心机手段用在别人身上。
他人至古稀,倒开了先例。
谢建国站起身,“确实没逼她,她名声太差,心不在你这。我说过谢家不能再出一个昌州女人,而你该有一个势均力敌能跟上你的女人,她差你太多,除了无休止给你招麻烦,你跟她连个共同话题都聊不来。”
“我和她相处,您没见过。至于招惹麻烦……”谢琛像闭目养神,他顿一下语气更平稳,“以后不会了。”
谢建国以为他想通放手了,点头点的很欣慰,“老大混账,你不要像他。淑华一心为你,你该好好看看她。”
季淑华适时红脸,“爷爷,二哥只是一时被迷惑了,他……”
“时间不早了。”谢琛睁开眼打断。“您该休息了。”
他抬手挽袖子,卷的很认真,整齐叠在手肘下一寸,露出肌肉精壮的小臂,线条在灯光下平伸拉直,拿起床头文件。
谢建国凝视他,“公务归公务,你该多休养。”
谢琛翻文件,他速度很快,抓取核心要点,一目十行,却不会错漏。
“知道了。”
谢建国放心离开。
季淑华送他出门,转身回来,拿起床边水杯准备倒水。
谢琛伸手阻了,“你也去休息。”
季淑华皱眉,泫然欲泣,“医生说你肺部炎症大,要密切注意复烧,管平是男人,他没我细心……”
“出去。”谢琛截断,“南方城二号项目主理人是你,不是武成弘,他最多再帮你顶一个星期。”
季淑华一僵,“二哥,可……我实在不放心你。”
谢琛肺部痒意窜上喉咙,他咬紧牙,死死忍了,摆手示意管平。
管平憋了一天,立刻从床尾插在季淑华面前,“小季总,南方成2号项目,谢氏投资百分之二十,不占大头,武成弘位卑资历浅,难以服众,是真的撑不住了。”
季淑华待在昌州,也不是全然放下工作,项目什么样她清楚。
武成弘圆滑套路多,不服众的刺头,他把着度,该拉拢的拉拢,能拿来立威的立威,很得谢琛魄力。
男人平淡的她没底,也怕继续留下说漏什么,谢琛太了解她,几句话几个字,就能察觉不对。
她退后一步,勉强勾起嘴角,“好,那明天我再过来。”
管平送她出门。
走廊里,何放正守着,管平定定看他一眼。
何放明白他的意思,往走廊深处挪了几步,与病房保证看得见,听不到的距离。
谢琛机敏,走廊的脚步声他不会听不到,管平进门后,反锁上门,等半晌,却没等到只字片语。
他惊愕抬起头,正对上男人盯他,瞳孔一片见不到底的深沉。
管平木着头皮,做好了被审问的准备。
谢琛却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全放进文件。
管平丈二摸不着头脑了,他有几分不可思议,“您不问……”
“提出放何文宇,她就签字了?”
管平一堵,“当时……”
男人眼中森森寒意,不耐又烦躁,呵斥他,“是或不是?”
管平无奈,有些事否定或肯定,根本不能还原场景,可谢琛在这个问题上脾气格外的暴,提起来就平地蹿火,谁来炸谁。
他干脆从怀里掏出支票,“温小姐没收支票,她让我拿给您。”
男人静默一会儿,才问,“理由?”
管平回忆,“温小姐说,感情的好与坏她算不清,但您替她查父亲死因,实在无以为报,这些钱她不能收。”
“是她的作风,还有吗?”
管平坐蜡了,后面那句两不相欠,句说出来只会平添误会,他尝试从头理清,原封不动描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