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惊悸,不可抑制的狂跳,几乎跳出嗓子眼。
温素不敢多待,转身往药店里跑,里面有两个值班医师,一男一女,总会安全点。
路边车门声开启一瞬,落地的脚步声沉快,她瞳孔紧缩,不由再次加快步伐。
“素素。”
身后骤响,男人嗓音清冽,唤她名字有种潜藏的和煦温润,温素听过很多次了。
她立即驻足,慢慢转过身。
路灯黯黄的光线混着车灯的灼白,将男人照的彻底清晰。
高大清瘦,黑色衬衣,黑色西裤,冰凉夜风裹过他身上,温素鼻尖闻到一股木质调的冷香,很静神,又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味道的基调仿佛他这个人,乍一看能沉进漫漫黑夜最深处。
温素忽地喘出气,“何文宇,怎么是你?”
“素素以为是谁?”
何文宇行至眼前,视线落在她手中袋子上,“你生病了?怎么一个人半夜出来买药?”
温素小幅度后退,“不是我。”
何文宇察觉她动作,脸色微变,“是他吗?所以叫你深夜一个人出来买药?”
温素低下头。
她不习惯混乱的多角关系,即便她和何文宇清白,照片视频曝光后,也无声横了一道天堑,她情不自禁注意距离分寸。
可还有救命之恩和小时情分,温素缓了声,“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何文宇略低头注视她,长长发丝遮住脸颊,只露出秀气鼻尖,被夜风吹的红通通。
他眼底沉晦出一片阴霾,脱下外套罩在温素身上。“你不住西城了?”
温素闪避一下,没避开,何文宇摁着她肩头,抬起她手臂套进外套袖子,手上的药袋先一步被接过去。
“何文宇,我……”
“素素,前几天别墅院子切墙的时候,我去找过你。”
温素缓缓抬头,“找过我?”
“找过。”何文宇拢好外套衣襟,“被保镖拦了,他们说你不见客,你是自愿的吗?”
温素不出声,她只见过肖云漪,以为只有肖雨漪,没人告诉她何文宇来过。
蔡韵也没有。
“你不是自愿的。”何文宇肯定,“照片视频被他未婚妻曝光,他不听你解释,限制你自由,让素津工人来施工,任你被人背后指点,他尊重过你吗?”
温素讷讷。
谢琛出身太贵,高不可攀。性子霸道,大男子主义。
但他不严苛,日常生活很包容,随她比较多。几次发怒也是她提分开,或踩了底线,比如这次视频照片。
温素没掩饰表情,何文宇眼中浮起冷暗,“那些视频照片很难查吗?别墅里多的是你看不见的摄像头,我们见过几次面,说过什么话,他想查就能查清楚,可他查了吗?”
“他——”
“他没查。”何文宇抢在她前面,“他沉浸在高高在上垂怜你,而你竟敢不全心全意供着他,分出神去理会旁的男人。”
温素有些怔怔,“他不是——”
“那他是什么?”何文宇略显讥讽,“他不是觉得损了他高门子弟的颜面,难道是吃醋伤心?”
温素张了张嘴,何文宇的话莫名刺她,刺的她哑言。
“素素。”何文宇虚握她肩膀,俯首正视她,“你名下素津欠的七百万是张应慈针对你的阴谋,以谢琛的能力,他会不知道?但他将计就计还了七百万,张应慈伏法,那笔欠款被钟普言追讨回来,他告诉过你吗?”
温素瞳孔一缩,只觉一股血气猛窜上头,涌的她头晕眼花,愣愣反应不及,“……什么?”
“那七百万子虚乌有。”何文宇盯着她,“素津账务表面清晰分明,内里根本经不起调查,若他真心为你,不会拿这七百万要挟你做情妇。”
温素眼前都成黑白的点状凌乱,脚下发软,“你……你怎么知道?”
“法院有判决记录,这不难查。”何文宇揽住她腰,撑她站稳,“素素,真心对一个人,不会是他这样,欺瞒你,强迫你,任由你背上一身污名。”
温素眼前彻底炸开,一片空空的灰朦。
她和谢琛的起始点从来不是雨中车祸。
温素一直认为是债务,让她爱不敢爱,不敢求光明正大,男人给什么,她就是什么。
恨不敢恨,不敢恨加诸她的所有伤害,于兰的,季淑华的……
一个男人,太英武,太贵重,太罕见,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众矢之的。
可她又见不得光,只能被动接受所有好与坏。
温素无力瘫软在何文宇手臂上,剧烈喘息着,一片形容不出的呆滞艰涩。
“可他对我很好……”
余光无意间透过何文宇,路边灼白车灯前,无声无息拉出一道剪影,健壮颀长,逆光而立。
看不清面容,却恍似一道紧肃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何文宇轻轻抚拍她后背,平复她情绪,“素素,什么是好,是外面任你尘嚣日上声名狼藉的传闻,还是他放任不管,纵容几次别人伤你、误你、指责你?他得痴情赞扬,任你落狐媚脏名?”
“何文宇……”她想提醒他。
何文宇似无所觉,“素素,以他的能力地位,若在乎你,你温小姐的传闻刚出来就被他摁死了。你不想做情妇,他偏偏纵容你情妇的名声,他是在玩弄你,猫玩老鼠一样欣赏你的挣扎。”
温素觉得落在她脸上那一缕目光,跟着变成冷漠,被揭穿后的冷漠。
无法言说的四肢百骸生了冰,冰的温素直挺挺冻结在何文宇怀里。
她挣扎不得,只能呓语。
“谢琛……”
何文宇伫立在那,手臂纹丝不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素素,你不欠他什么,你是自由的。”
“欠不欠,轮不到何先生界定。”
夜色深浓,路灯车灯结成黄白光晕,他从光晕中走出来,单薄衬衫松松垮垮,迈一步,领口松一厘,结实健壮的胸膛泛出不正常的红,嗓音也沙哑。
他渐渐背光,显出眼中深不可测的锐气。
何文宇转过身,镇定自若,毫无慌乱,“那由谁界定,谢总这始作俑者吗?”
谢琛在他身前一米站定,面无表情盯着他,“始作俑者难道不是半夜翻墙硬贴上来的何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