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皋似有顿悟,大步追上,“你之前说她是查杜建平的切入点,现在杜建平被你搞进去了……你是要补偿她?”
出了门厅,阳光骤然刺眼,谢琛抬手拢在眉上,“才当警察几年?就有这么重的职业病?”
这是嫌他八卦,问来问去话多。
周皋多少有些讪讪,圈子里关系再亲密,也没有逮着问人家女人的道理。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周皋先一步管平,替他拉开车门,“那二哥,杜建平进去了,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李璨?还是李春来?”
谢琛这次回答他,“都不是。”
周皋聚精会神,等着他下文。
谢琛出其不意拂开他拉门的手,门随即关上,引擎声响起,车辆擦着周皋丝滑离开。
徒留周皋在原地,高高吊着胃口,却苦于追不上。
后视镜里警局屋檐消失在绿树掩映中,管平换个角度窥男人的脸,面无表情。
从温素被送回西城别墅,男人最多就这个表情,不露神色本质上就是在控制自己。
也许他视线打量的太过频繁,男人直接与他对视。“想再撞个人?”
管平立即收回目光,他拿到驾照迄今为止,只撞过一个人,就是温素。
可谢琛不是会揪着过去错处不放的人。
他会此时提起,什么情绪管平看不透,但至少他刚才沉默,脑海里是有温素的。
管平端好方向盘,“于太太说的幕后,您真的不查吗?”
谢琛脸色当即不好看,“一个两个,你们都很关心她。”
他变了脸,不可避免的泄露出情绪,愠怒,失意……
也许还有更多,管平不敢再多嘴。
谢琛是个很霸道的男人,他对待被归属到自己领地里的人或事,有超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好时,占有欲掌控欲带来季淑华沉溺的强大安全感,他在,就无风无雨。
坏时,就比如这次视频照片,温素有没有不轨,其实很容易查清楚。
凭他那脾气,眼中掺不得半点沙子,一丝一毫的嫌疑,他都会干脆利索弄得水落石出。
但他在这件事上却搁置问题,是真被视频激起怒火,搅了冷静。
管平是真的佩服温素了。
不管她是个如何温吞的性子,却偏偏实实在在,几次三番,逼得最沉得住气,最克己理智的人破了功。
他开始有点信,昌州是谢家男人的埋骨地了。
…………
肖云漪离开后,别墅好像冷下来,不是温度的冷,是一种空,一种心悸带来的,身体深处的寒意。
她呆呆窝在沙发,一动不动都觉得累,累的筋疲力尽。
这次,像是要彻底结束了。
温素也没想挽留,只有一个执念,她想清白离开。
这次省城聚会邀请,蔡韵初收到就拒绝了,管平却知会要去。
温素猜不透男人意图,可这是一个机会。
邀请温素的名贴,太太们是以璞华会的名义发的。
港城贵妇聚群称俱乐部,内地太太们叫会所。
一般名头是做妇女慈善,本质上为一种圈层效应。
上流社会讲究人脉关系网,背景相仿,地位相当,聚在一起成立会所,用会员制紧密联结,共享消息,资源,达成各种利益交换。
蔡韵没给她准备太华丽的衣服,请帖上点明小型私会,衣着要求得体大方就好。
温素在穿着上一直任由蔡韵打扮,但这次她换下长裙,选了裤子。
璞华会在省城二环市政府旁有一处专门的会所大楼,层数不高,六层,比政府楼矮了一层。
人们私底下戏称“夫妻楼”,市政府是全省男人权利的极致,璞华会则是女人的。
温素被侍者一路带上顶楼,刚一进去,七八个太太围在一起打牌,四个坐,剩下站在后面观战。
蔡韵被拦在外面,温素进来后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她在门口顿了半晌,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
温素没发现,她刚坐下牌桌上立即忙碌起来的眼神交流。
有一个穿旗袍,四十多岁的太太清清嗓子,“不打了,我去瞧瞧温小姐来了没再不来,牌都要发第五圈了。”
她下场后,位置立刻由身后太太补上。
迈步接近门口,像被直挺挺站起来的温素吓一大跳,“温……温小姐?”
她长得富态,气质雍容华贵,一惊后态度温和友好,过来拉温素的手,“你就是温小姐?看起来和我女儿一样大,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们?”
她声音放的低,被麻将声盖过,除了温素,拍桌上的人好像都没听见,继续码牌。
温素垂下眼睑,回答的木讷,“我不小了,刚来,见你们起兴,没好意思打扰你们。”
“温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贴心。”她笑容可掬,自我介绍,“我姓张,我先生姓何。熟的人叫我张姐,也有人叫我何太太。两种称呼,温小姐随便那种都好。”
一个省市,何姓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但省城顶流圈层,姓何,太太姓张的,只有做重工业的万象董事长。
重工业是国家发展基石,老总和政府关系十分密切。
万象这几年研发出几款顶尖的精密机床,中央都在关注,政策不断倾斜。
温素脑海过着蔡韵给的资料,垂目握手,“您好,何太太。”
何太太脸上笑容大一点,有些人急于攀关系,她张口这么一说,张姐能真喊出口。
温素态度不算冷淡,也跟热络不沾边,有种陌生人再也不见的平淡。
自万象进入中央视线后,何太太好多年没有这种体会了。
“听说你一直住在昌州?”她拉着温素在沙发上坐下,并不急着引荐牌桌上众人。
温素顺着她,低声嗯。
何太太抚摸她手背,长辈一样,“那这次是谁送你来的?谢总吗?”
温素顿了几秒,摇头,“我自己来的。”
何太太看起来惊诧又失望,“昌州离省城不远,可也不近。他就放心你一个人?”
温素忍不住抬头望她,年过四十的女人,眼瞳依旧水灵晶润,眉间不见愁色,见她打量,起了一丝笑,眼尾微不可查几分痕迹,气质亲切。
是被男人宠着,不经风雨,生活润泽的女人面相,一生象牙塔的女人认为男人理该付出体贴不奇怪。
温素沉默。
太太们想见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探探谢琛对她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是情人女伴,还是奔着转正去的?
是哪一种结果,不止她们好奇,家中男人也在等。
何太太好好柔声,“闹别扭了?”
温素不想回答的,可自那日被送回别墅后,男人不露面,不问,只起一面高墙压的她深深无力。
无力到她忍不住想断头一日早些到来,一了百了。
“我和他已经分开了。”
门外,正装严肃的男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