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炕上的陈平生,看着窗外格外明亮的夜空,和那一弯皎洁的月色,觉得自己好似久违的回到了童年的村子里。 那时候奶奶会在晚上,边哼着儿歌,边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他这个小孙子,哄他入眠。 后来奶奶去世后,因为无人拍打,陈平生有一段时间经常失眠。 乡土情结永远是萦绕在每个人午夜梦回的眷恋,虽然这村子很破,吃的东西也不多,但陈平生却并未觉得不适应。 相比于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用无声的规则束缚了每个人的言行,反倒是农村的土地更让人觉得自由。 当然,陈平生清楚,比起这种贫穷的自由,还是富足的约束更令人向往。 至于他现在的感觉也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如果让他真的呆在这里几年,他肯定会忍受不了的。 想着想着,睡意朦胧间,他好像梦到了曾经,曾经那个夏夜里被奶奶哄着睡觉的时刻。 “喔、喔、喔” 不知过了多久,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了李教授一行人。 受不了的靳佳妮把头埋进被子里,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而李教授则下床来到了院子中,准备洗漱一番。 结果她看到陈平生竟然已经收拾立正,蹲在门口吃着泡面,看样子马上就要出门了。 “小陈,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李教授用木勺在巨大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窑村的水都是从井里打过来的,现在水缸里的水是昨天罗桂走前帮他们打的。 他指了指厨房道:“饿了,我烧了一壶热水,您可以用来泡面。” 陈平生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把面汤一饮而尽。 “好,不过你现在就要出去吗?”李教授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勤奋。 “对,我提前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怎么拍摄。”陈平生拿起自己的相机包,里面装着尼康F5和博朗尼卡SQ-A,以及反光板和滤镜。 再背起脚架,他扭头就出了村长家。 其他几个人在上午十点多才陆续吃完早饭出门,李教授带着他们东走走,西看看,但很奇怪的是都没有遇到陈平生。 李教授也没想太多,中午跟着村长和同学们一起去了田地里。 明晃晃的太阳下,几個老伯戴着斗笠,辛苦的在田野间劳作着。窑村附近的土地谈不上肥沃,每年产出的粮食也就能凑活生活,所以年轻人走的走散的散,都不愿意留在这里干农活。 政府也想过弄点特产种子,但收成也不是很好,最后也就绝了这个心思。 几个年轻人见这把年纪的老伯还在辛苦耕作,顿觉这是平生仅见,一时间灵感爆发,纷纷拿出相机更换起了长焦镜头。 “太绝了,这个角度!”王一凡嘴里念叨着,然后把相机调到了P档,也就是全自动模式。 他爬上了一处小土坡,高高的站在顶端,俯拍着田野中的老伯。 其余人也各找角度,李斌彬选择拍摄几位老伯站在一起互相帮忙的画面,靳佳妮则因为没买长焦镜头,干脆跑到近处去拍老伯的侧面。 只有李教授还在和村长聊着天。 看着学生们开始了拍摄,她的手也有些痒。于是从包里掏出了相机,找到了一位老伯。不过李教授没有急切的进行拍摄,而是先和老伯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和收成,然后等学生们都拍得差不多,她才趁着老伯坐在田地里喝水时,拍下了一张照片。 画面里老伯正拿着不知用了多久,被捏的坑坑洼洼的塑料饮料瓶,小口的抿着水,他的手边是农活的工具,背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土地,仿佛象征着一年那微薄的收成。 整个画面看起来既荒凉,又令人心痛,巨大的人物占比更凸显了老伯枯槁的身体,让人与土地形成了一种鲜明的映射。 而此时,几位年轻人还在互相夸赞着对方拍摄的照片。 “这张,啧啧,绝了啊,佳妮。”王一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把靳佳妮夸得直乐。 “不知道陈哥拍了什么?”李斌彬很想知道陈平生拍了什么,因为眼前这个场景真的很难见到,如果错过了可能就没办法拍出精彩的照片了。 “谁知道,可能是去拍小孩了吧。”王一凡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他没想到,此时的陈平生还真是和小孩呆在一起。 “陈哥哥,你看这个!”一个穿着蓝色背心的小男孩正一手举着棒棒糖,一手举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兴奋的喊着:“像不像一把剑!” 陈平生坐在小板凳上,立刻举起另一根树枝:“呔,看我这把!” “你的没有我的直!”小男孩挥手和陈平生战至一处,打到地面的灰都被磨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