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厢情愿想拽李景淮出泥潭,而李景淮则想——
染黑她阿。
不是要以他为主吗,他要做的就是杀戮强夺。
他要严家亡,就要她做那个推波助澜的帮凶。
沈离枝眼睫一颤即移,视线落在严行豪面上。
她缓缓开了口。
*
太子并没有在严府耽搁太久,自他出现到离开不过一炷香时间。
沈离枝却觉得站得后背生疼。
捧着严府的族谱,她遥望一眼大婚喜宴那边通亮的灯火,才跟在太子身后走出严府大门。
一辆金丝乌木的马车在几名持刀的黑甲侍卫护卫下缓缓行来,停在他们身前。
李景淮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身对她摆了一下扇子,道:“拿来。”
沈离枝收紧手指,并没有马上送上去。
抬起头,依然是那张弯唇浅笑的温婉模样,她温声道:“殿下,奴婢有话要说。”
李景淮望了她一眼。
“说。”
李景淮虽然准了她,可是语气中森寒冷意已经不加掩饰,他凤目半阖,狭长的眉蹙在眉心。
显出一分不耐和极度抑怒的状态。
明眼人看见这样状态的李景淮肯定两股战战,不敢再冒犯其一二。
就连赵争都忍不住先行把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沈离枝在这样焦灼的氛围里只是稍一颦眉,然后又像寻常一样眉目舒展,唇线微弯。
“是,奴婢斗胆。”沈离枝屈了下膝,站起时才道:“想请殿下为严府之人另寻发落。”
“天灾无情,事态无常,虽有人为也有人不可为。”
“殿下就是以严家阖府性命也换不回连云十三州无辜丧命的百姓,让他们此时以死谢罪除了挤了那些百姓的轮回路,半分好处没有。”
她这是已经开始履行一个臣的职责,在劝诫他不要大开杀戒?
李景淮慢慢扬起唇,觉沈离枝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很是新奇,出于猎奇的心态便也没有打断她,盘手等着。
至于他听了多少,无人知道。
李景淮目光微敛,凝视在沈离枝脸上。
那张脸不过巴掌大,肤色莹莹润润,像月光照在雪地,眼睛黑如点漆,满目天真,一脸温柔。
“……殿下不妨将他们发配至连云十三州,处理水灾善后,也能尽一份力。”
沈离枝说完,轻抿了一下干燥的唇才抬起双眼,唤了一声:“殿下?”
“说完了?”
“是。”沈离枝点点头。
李景淮恩了一声,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拿来。”
马蹄阵阵,晚风吹拂起马车外的铜铃,发出闷沉的声响。
李景淮靠入引枕,头微微后仰抵在车壁上,手上除了扇子还多了一本看着有些年岁的册子,蓝皮封面用篆书写着严氏族谱四个字,字角都有些磨损。
隔着垂锦织金门帘传来赵争的声音。
“殿下,沈知仪还在原地,没走。”
如今能左右他决策的还真没有几个,而沈离枝显然不会在其中。
李景淮发出一个极轻蔑的呵音,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蓝皮册子上转瞬又想起沈离枝刚刚的表情。
他眸色一暗,竟觉得那张温顺的脸看着并不让人痛快。
“那,殿下严家……”赵争摸不准他的意思,
李景淮撑着头,拿起严家的族谱册子,嗓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