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实在太小了,沈离枝不由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手上动作一个不妥,会伤着这只新生、脆弱的凤蝶。
“你在做什么。”
四周安静的只有雨打芭蕉的声音,突来一声人语,把沈离枝吓得手不禁一颤,同时向侧边一滑,险些把凤蝶的翅膀戳穿,好在叶柄的端头只是险险擦过,并勾断了最后一根蛛丝。
蝴蝶挣扎了一下,振着双翅重新飞了起来。
沈离枝扔下手中的叶片回头,惊讶看向立在身后的太子。
常喜在他身后掌着伞,冲着她挤了挤眼,像是颇为担忧她的处境。
毕竟隔三差五能惹到太子垂询,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沈离枝刚要起身,却发现那只大难不死的蝴蝶竟飞到了她与李景淮视线之间。
她的视线穿过蝴蝶悬飞的身影看见太子慢慢蹙起的眉心。
沈离枝想起太子不喜蝴蝶之事,不由心中暗道糟了。
她伸出一指,那蝴蝶还颇为 ,立即将她细长的指尖当作了花枝落足,翅膀扇了一下,将坠落在它翅膀上的雨珠震碎抖落。
沈离枝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蝴蝶的上方,为它遮去了细密的雨水,也挡去那两人不善的视线。
“见过太子殿下。”她起身屈膝。
好在此时地上积水,倒不会强令她行跪礼,只不过起身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早已经被雨水沾湿,与跪进水里相差无几。
在伞面的阴影之下,李景淮那张脸棱角分明,挺鼻薄唇,剑眉凤目,还有种碎玉寒冰的清冷。
沈离枝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弯起眉眼,温声道:“我来看看左侍大人的这几株芍药。”
李景淮也不瞎,早看透她欲盖弥彰的动作。
“你手里是什么。”
沈离枝微微抬起左手,像是自己珍藏的宝物不情不愿亮给他们看一般,声音更是小了一些,“一只蝴蝶……而已。”
常喜连忙道:“沈大人,咱们殿下最不喜见这小虫,还不快快弄死。”
沈离枝从善如流,连忙应是。
“奴婢这就带它走。”
常喜脸揪成了一团,愁眉苦脸。
天爷呀,弄死可不是弄走。
然而带走是不可能带走的。
“站住。”
李景淮果然发话了,修长的指尖在盘起的小臂上轻轻点了点。
“哪来的蝴蝶?”
沈离枝刚想说芍药枝上的,可是想到之前大福二福说会有打理花圃的宫婢受到处置,她就改了口,“在蜘蛛网上的。”
李景淮指尖落在臂上,没再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在雨中浇得湿透了的少女。
单薄的半臂因为是薄纱质已经贴在内衫之上,发丝上氤着水珠,像是烟笼的寒江水,丝丝缕缕,更显得鸦黑一片。
卷翘浓密的睫毛承托不住密匝匝的雨珠,一颗颗往下落,就好像委屈落泪一般。
可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害怕落泪,而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柔声对他道:“佛曰,相见既是缘,奴婢想着既然见着了,就救一救它吧,再想法子把它弄出宫去,既不伤它性命,也不算坏了殿下的规矩。”
李景淮微微侧过头,半阖起凤眼,从眼尾睨出一点奚落,薄唇微张就哼道:“佛曰,救走蝴蝶,饿死蜘蛛,是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