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奴婢管束不严,让下边的人出言不逊,自当领罚。”
孟右侍身为女官之首,甚少有向人低头的时候,此时当着众人低头认错,也觉得颜面扫地,不由大为难过,声音也显得低落了几分。
不过罚她并不是李景淮此行的目的。
李景淮虚抬一下手,常喜就在一旁笑吟吟道:“孟大人言重了,殿下这不是怕大人太过心慈手软,让下面的人再三造次,颠倒了尊卑。”
孟右侍脸色还没缓过来,但是常喜能给她递台阶,也说证明太子并未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她还是摸不准他的意图,心有惶惶。
比起孟右侍的心慌,其余的女官则春心萌动。
难得一见太子,她们想看却又不明目张胆,一个个蠢蠢欲动的脑袋仿佛被风吹得摇摆的花骨朵。
犹如瑶池里一片红芙蕖,摇晃如波。
可惜李景淮那双盛气凌人的凤眼缺少发现美的能力,他只是稍一摆手,煞风景地道:“下去处置。”
孟右侍咬了咬唇,复看他一眼,才回道:“是。”
她身后几名女官随她而动,赶人清场。
只是处置两字一出,三名犯事的女官当场愕然,胆小的已经嘤嘤哭了出来,慕知微也惶惶睁大了双眼。
不明白只是一句挑拨怎么就落到如此严重的下场。
她膝行两步还想争论几句,一位年长的女官阔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小心你的命。”
萧知判看见孟右侍怜悯又遗憾地一瞥慕知微,就知慕知微留下无望,不由大为失望。
刚刚还在沈离枝身后嘀咕的女官此时也彻底闭上嘴,不敢再妄言。
而沈离枝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敛去,变成若有所思。
李景淮看着女官们逐渐退出,忽而又抬步往她的方向走来。
萧知判紧张地揪紧自己的衣带,昂起头,小声道:“太子表哥……”
然而她的声音马上被另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并掩过。
常喜伸着手往前哎哎两声,“沈知仪留步!”
一些还没来得退出院子的女官纷纷回首。
沈离枝停下脚步,转身款款行礼,“常喜公公。”
她弯腰的时候常喜在她身前,待她抬首时,李景淮却出现在她眼前。
他生得比寻常男子都要高,站直时像是修竹挺拔,清朗明贵。
不仅是身高上的压迫,还有气势上的压制。
他生来就是高人一等,因而看人时总是将眼珠转至下眼睑,俯视于人。
而这个视角他更容易看清人眼底细微的神色。
李景淮看见她柔声轻唤后,抬起卷翘的眼睫。
一对含露黑珍珠,明净清澈,些许怔忪从中一滑而过,浓密的睫毛就覆了下来,不让他再有机会窥探丝毫。
沈离枝屈膝缓缓跪下。
行了一个更郑重的礼,声音柔缓道:“见过太子殿下。”
李景淮唇往下一抿,像是噙着一抹气恼,步伐不由上前一步,咬着气音道:
“沈知仪,你那日给孤吃的,是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