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骗我?”红卿眼眸微微泛红,似乎含着水光,但并未流泪。
她从未在容珩面前哭过,甚至她不记得自己哭过,她的高傲,她的自尊不允许。
容珩向来不喜柔弱和哭哭啼啼的女人,红卿如果不沉溺于儿女私情,只做一柄冷血无情,为他所用的利刃,是可靠又令人安心的。
他缓步走过去,衫袖如流云拂动,将她轻拥入怀中,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你放心,不论我将来娶谁,那人都不会危及你的地位。卿儿,你对我而言,是无可替代的。”
容珩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滴水,“相信我,好么?”
相信?
他演得深情款款,或许连自己都快信了。
红卿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蓦然伸手攀住他的颈肩,吻上他的唇。
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令容珩心微微一震,手错愕地抬起,可顾及什么,最终,那原本想推开她的手还是缓缓移到她的腰间。
明明如此亲密,红卿心中却觉苦涩,这是红卿第二次吻他,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她忘了,只记得他当时厌恶地说:我不喜欢亲吻。
他不喜欢她吻他,哪怕在床笫间最动情的时刻,他也不让她亲吻他。
她痛苦的闭上眼,渴望他能够狂热地回应她,可他并没有,甚至有些敷衍。
她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使劲浑身数撩拨他,依旧不能使他意乱情迷,他的冷淡将她的全部热情浇熄。
红卿狼狈地推开他,脸晕红潮,妩媚氤氲着春色的眸中含着一丝幽怨。
容珩扫了眼那吻过他娇艳欲滴的朱唇,目光掠过一丝寒凉,像在隐忍着什么。
红卿觉得丢脸难堪之极,扯了扯艳丽的红唇,却发现无法牵动笑容。
容珩眸中顷刻间恢复了温润,他轻叹一声,并没有表示出生气,只是语气颇有些无奈:“卿儿,以后别再这样。”
红卿娇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强忍心中的酸涩与难堪,脸上浮起媚惑众生的娇笑,她袅娜坐会椅子上,娇躯斜斜往桌边一靠,用着软腻轻浮的语气说道:“是,属下谨遵阁主命令。”
容珩修眉微蹙,而后轻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些公务未处理,我回府了。”而后耐心性子,浅笑着说道:“卿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这般大方不介意的模样更令红卿无地自容,她禁不住沉了脸,“没了。你走吧。”
明明听着就是赌气的话语,可容珩却不为所动,竟真的扬长而去,连外衣都不曾拿。
红卿一怔,忽然悲从中来,她笑得狂媚肆意,花枝招展,直到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而下,忽冲着空荡荡的帘外,不顾形象地大骂了句:“滚吧!”
阿杏躲在门外,无所适从,她有些心疼她姑娘,小心翼翼移步进去,又不敢上前安慰。
红卿瞧了她一眼,似觉失态,笑容渐收,伸手抚去脸上笑出来的泪痕,停了下又笑开来,柔声道:“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有些乏,想歇息片刻。”
阿杏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了句:“主子,你何苦与大人淘气?”
阿杏天真,或许在她眼中,容珩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而她是无理取闹。
红卿无法责怪她,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容珩把所有人都蒙在鼓中,误以为他温润如玉,雅量容人。
心口在胀痛,那是被强烈的不甘充斥着,却又无力破除所导致的结果,如同被利刃抵着般,疼痛得难以忍受。
“是啊……何苦。”红卿只是低低呢喃了句,转身进了内室,和衣斜躺着床上,再也不搭理人。
大概是眼睛里迷蒙了,那红艳艳的床帐,好似变成那日一舞千金的红氍毹。
*
那是容珩的生日宴,那时的容珩还只是新科状元。
在檀板丝竹声中,她袅娜行来,宫髻高挽,一袭金缕百花碧罗笼裙,腰肢似嫩柳,款摆风情。飞眉星眼,眼波不经意流转,媚态横生。
每个眼神,身段,动作,都是她私底下经过无数遍揣摩练习的,为的只是一舞成名,以博那人欢心。
她站在红氍毹中央,翩翩起舞。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所有男人不觉放下酒杯,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如痴如醉。
她对那些充满原始欲望的眼神嗤之以鼻,她目光情意绵绵,流连在坐正席上轻裘缓带,俊美似仙的男子。
他在看她,那是他第一次用男人的目光看待她,目光深邃沉暗,如同月夜下的深潭,望不见底。
她成功了,欣喜若狂。从他的目光中她得知,她不再是无知少女,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女人。
可一舞结束后,容珩又变回原来浅笑安然的模样,他与宾客谈笑风生,却没有留她侍酒,她依依不舍退出了宴席。
坐在太湖石上红卿手托香腮,呆呆望着纷纷花雨,三月的桃花,惹人春情萌动。
她的打扮是妩媚的,让人一眼看着像勾人的狐狸精,可她的眼里依旧藏着少女娇羞。
“红……红卿姑娘。”有人唤她。
红卿抬眸,一白衣公子伫立花下,他欲上前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而他的满腔心事都泄露在他那慌乱的眼中。
他眉目秀朗,文质彬彬,倒有几分容珩的影子,红卿不禁朝他娇笑了下。
白衣公子俊脸微微一红,猛地上前将什么东西塞到红卿手中:“这个给你。”
他手足无措,弄得红卿也有些无措,她摊开掌心,是一枚白玉佩,是定情信物?
如此唐突地直接塞给女孩子定情信物,连宛转的方式也不懂,怕是第一次追求女子?红卿内心不禁得意洋洋,顿时化作情场高手,眼波斜溜缠他身上:“谢谢。”
她云鬓微润,琼鼻润着几点细小汗珠,粲然一笑,妩媚中透着娇俏,令白衣公子神魂俱荡,呆若木鹅。
“公子,公子……”
红卿唤他。
白衣公子猛地找回魂灵,不知是惭愧还是害羞,竟就这么转身跑了。
红卿眨了眨眼,脉脉含情地目送他离去。
然一转头,却是‘嗤’地冷笑一声,玉佩在她食指上旋转晃动。毛头小子,懂什么情爱?不过见色起意。
红卿正对他的情意嗤之以鼻,转眼就被人拖进一假山洞中。
红卿吓得半死,慌乱间正欲挣扎,却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兰麝香,娇躯猛地滞住。
“阁主。”红卿惊喜交加。
容珩玉白修美的手撑着一块山石,将红卿抵着身前,微倾向她,温柔地说:“卿儿,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得到容珩的夸赞,控制雀跃的情绪,呼吸稳了稳,又改换腔调,柔媚地缓缓言道:“那我可以待在您的身边,为您做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