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栋不回话杜坛也是有些尴尬转而继续说道:“本将觉得或许可以先派一部人马突击,看看晋军的反应再做打算。”
“将军,本公子记得你说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眼下大战在即将军身为主将却是心里有了惬意?若是如此不若退回大营再做打算,反正晋军也一定会经过拒梁哨,那里高元已经去了。”
杜坛老脸一红,只不过被夜色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他知道这是让柳栋这个公子哥不满意了。
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杜将军,你成名已久,是我大金军中的宿将,岂能不知用兵之害犹豫最大的道理?”说到这里柳栋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他突然有些怀疑这杜坛怕不是徒有虚名吧,都到了这里了居然开始打退堂鼓了。
心里的不安自己也有,但是打仗哪里没有风险,难道心存疑虑就啥也不干了?
杜坛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个决定无比艰难。
“大人,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多会儿上?”
这回来的是邓力。
这是催促的信号。
士兵们渴望建功立业,否则大晚上的十几二十多里山路摸过来就为了吹风?
开什么玩笑,本来首级就不够分的。
此次杜坛带出来的人马以甲字旅为主,足有千人五个连,又涉及到世子亲口承诺的奖赏,因此邓力对此分外上心,一心想要拿个头功涨涨脸。
即便不能升官也能搏些功劳挣些产业田地。
只是风越吹心中的躁动越甚,就等着司马一声令下。
可是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司马却是没了动静。
邓力有些着急了,下边的人也开始着急了。
军队的意志一旦统一那么即便是一军主帅也很难强硬的违背。
杜坛深吸一口气,朝后望去,谁也不知道到这漫天月色的黑夜里他能看到些什么东西。
柳栋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仿佛看到了无敌的军队,在永安城上高高飘扬的金字大旗和柳字大旗。
“传本将令!”
登时肃然,柳栋等人的手按在剑柄之上,在杜坛的低喝声之中不由的呼吸沉重。
“杀!”
邓力和柳栋等人重重的点一点头,大手朝前猛的一挥,一股肃杀如倒地的骨牌次第而开。
有善射者张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目标,紧绷的弓弦逐渐满月,随着一声低喝发出颤抖的嗡鸣。
夜风凛冽之中,弓箭离弦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是正是在这种微不足道之中藏着死神的狰狞和低语。
晋军营寨门口值夜的士卒并不多,不过六七人罢了,风吹得火把明灭不定,天色将明,值守的士兵不断地打着哈欠,不时的跺跺脚,已经弱了势的火堆也没人再搭理了,等到东方出了鱼肚白就该换岗了,就能下去喝着热汤吃着热饭然后躺在车里美美的睡一觉。
士兵们的警惕性很明显下降的厉害,最适合突袭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没人会以为金兵还会傻乎乎的发起突袭。
除非金兵是真的找死。
整座晋军大营都即将在沉睡中苏醒。
带队的轨长百无聊赖的踢了踢快要睡着的部下。
被惊醒的士兵脸上没有害怕,反而嬉笑着挠挠后脑勺。
轨长自然是要教训几句的,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那种。
马上就要换岗了,该做的样子总是要做的。
只是还来不及清醒的士兵脸上的神色还未改变,眼中却是已经带上了惊恐。
紧接着便是身上传来一阵剧痛。
士兵低头看去,胸口的箭矢尾羽还在颤动,附近几声闷哼,还有箭矢钉入木头的声音会在一起又马上随风消散而去。
在他的面前,那个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视他为弟弟的轨长眼睛似乎要瞪出来一般,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双手紧紧捂着脖子,一支箭矢已然穿透了那里,滴着鲜血的箭头引入眼中成了最后的所见。
轨长不甘的倒在地上,士兵也仿佛流失了所有的力气支撑压在了他的身上。
一阵脚步声密密麻麻的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是敌袭!
这是他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涣散的瞳孔中无数的双腿和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