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这件事情,不管让谁来论,都是太平村的错。
王叔阻拦军务在前,王兴出手在后,这是事实。
但王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言不合就对王叔出手。
哪怕他选择驱赶村民,李让今日都不会对他出手,反而会好好配合他封锁村子缉拿刺客。
但他偏偏对王叔下了杀手,那么不管谁对谁错,这件事情都没了转圜的余地。
他必须弄死王兴,不仅要弄死王兴,还要震慑住张亮。
因为他不仅出自太平村,他还是官。
官大官小不重要,他是官,是官就不能任人欺辱,尤其是被一个比自己地位更低的人欺辱。
否则将来谁都会来踩上他一脚。
因为谁都知道,他是一个软蛋,连自己亲人都护不住的软蛋。
所以,王兴他杀定了。
看见李让眼中明灭不定的杀意,李世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他让李让去大理寺领罚,便是存了保护他的念头。
因为李让现在的身份地位,比起张亮差得太远了。
李让打了他麾下的士卒,那就是打了张亮的脸,一个郡公的报复手段,还不是李让一个少年能承受得起的。
他就不信李让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但李让还是开口向他要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就让他有点为难了。
不过按照李让以往的所作所为,这小子不像是个拎不清轻重的人。
所以沉吟片刻之后,李世民还是问道:“你想怎么将功赎罪?”
李让没有说怎么将功赎罪,而是按照心中预想问出了心中的第一句话:“陛下,刺客的来历可有眉目了?”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让一眼,淡淡的问道:“李小子,你当真要蹚这摊浑水?”
李让点点头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本分。”
此言一出,李世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
随即淡淡的说道:“想要朕死的人很多,但有这个能力将刺客遣送进宫,甚至埋伏在宫宴之中,在刺杀朕不成还能安然逃出皇宫的人并不多,你认为嫌疑最大的人,是谁?”
李让一愣,随即微微蹙眉道:“如此说来,陛下身边应是出了奸细,甚至这奸细对皇宫的渗透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地步,普天之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臣不敢说。”
李让没有把话说死,但说到这种程度,也足够了。
大唐想要李世民死的人确实很多,其中摆在明面上的,便有隐太子李建成的旧部,窦建德刘黑闼等人昔日的下属,还有心怀前朝的余孽。
但究其根本,这些人并不足以在大唐掀起什么风浪。
且李建成也好,窦建德也好,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与投资者都是同一批人。
李建成率军平定了河北山东等地,窦建德的根据地也在河北山东之地。
但李世民不同,李世民身后的支持者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
登基之后,对于山东河北之地一直采取的都是打压政策。
李让没记错的话,贞观六年李世民为了打压那些人。
甚至让高士廉编撰出了氏族志,将皇族李氏列为一等,将那些人的门第降为三等。
李世民连这种手段都用的出来,可想而知,双方的仇恨究竟有多深。
所以这一次的刺杀,若是和山东河北那些世家门阀没有关系,狗都不信。
李世民望着李让这副忌讳莫深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李小子,不是朕看不起你,你连刺客的来历都不敢说出来,怎么蹚这滩浑水?”
“我看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大理寺受罚,等过些日子长安安定下来,自有锦绣前程。”
李让仰起头,淡淡的说道:“陛下,臣确实没有与那些人为敌的勇气,但陛下有这就够了。”
“哦?”
“怎么说?”
“是你要将功赎罪,与朕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坐直了身子,他心里面有一种预感,眼前这小子或许会给他一个惊喜。
李让也正经起来,朝李世民拱手道:“臣有三物,或可为陛下手中利刃,愿无偿献与陛下。”
李世民嘴角含笑,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献来,若是当真可为朕手中利刃,朕自然不吝封赏。”
李让伸出三根手指,淡淡的说道:“臣这三物,一曰活字印刷术,二曰报纸,三曰新式造纸术。”
李世民一听见这三样东西的名字,呼吸便陡然粗重起来。
颤声问道:“何解?”
李让收回手指,问道:“陛下,臣这膝盖跪得有点痛,能不能坐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