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他懒得看。
沈鹤书知晓他的性子,便耐心地道:
“皇上,这是臣奉命前去调查的怀康王世子的卷宗。您可还记得,世子府被抄后,其家眷连坐,部分奴仆入宫为婢之事?”
这件事发生没多久,姬礼自然记得。
见他点头,沈鹤书又道:
“可臣调查时却发现,这其中,似乎有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
姬礼将对方所呈上来的卷宗翻了翻,目光一寸寸划过其上的人名,还没看完,便听沈鹤书道:
“是,怀康王世子先前在烟南游玩,看中一青楼女子,买回世子府为妾。而如今,这位妾室下落不明。”
区区一个妓子。
姬礼显然未将其放在眼里,可沈鹤书却是个较真的。前者拗不过,只好撒手让他去查了。
沈世子从他手中收回卷宗,点了点头,片刻,又问:
“若是查出那名新妾……”
姬礼眼睛都未眨一下。
“不必向朕汇报,当场杀了吧。”
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
姜幼萤守在殿门外,根本听不见二人在议论什么。冷风太烈,少女将衣领往上提了些。
这些天,她一直穿着领子高的衣裳,就是为了掩盖住那日姬礼在她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她不喜欢穿高领衫子,那红痕一消却,幼萤立马换了身行头,而如今站在殿门外,她才明白过来领子高的好处。
脖子尽量缩进低矮的领中,双手也收回袖口,她轻轻跺着脚,试图驱散严寒。
刚一转身,便看见从殿内走出来的沈世子。
小姑娘连忙一福身,朝他问好。
他眉目清俊,一双眼中更是带着款款的笑,再度见到她,男子弯了弯唇,而后轻轻一点头。
沈鹤书的身上,带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儒生气,整个人看上去亦是清雅大方。他穿了一身青衣,乌发用墨带随意一束,几缕青丝落在眼侧,凤眸一挑,竟还有几分风流。
幼萤知道,这位沈世子,是真风流。
柔臻姐姐先前曾叹惋过怀康王世子,说他是出了名的假风流。末了,又提了一嘴沈鹤书,听得姜幼萤眼中也有了几分向往之意。
能书,善画,嗜琴棋。
样样都会,样样皆精。
如今一睹世子真容,她肃然起敬。
令幼萤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样有名望的一位才子,性子居然是出了名的随和。她原以为,那些雅士都是清傲的,都是孤冷的,而今迎上对方双目,竟让她的神思微微一晃。
他不似高山上,那一捧纯白无瑕的雪,更像是照化冷雪的,那一抹和煦的暖阳。
沈鹤书刚离开,殿内便传来姬礼的声音。幼萤快步进殿,给他倒了一杯水。
走到他身边时,眼前忽然一晃。
突如其来一股无名的燥热感,只一瞬,便游走在少女的四肢百骸。
让她的右手忽然一软。
手中的杯盏险些摔了,幼萤匆匆扶了一把桌角,再抬头时,正对上姬礼那双神色莫辨的眸。他的瞳眸极为乌黑,像是有暗夜藏匿于其后,那般逼仄的压迫感,让少女的右手僵了僵,立马跪下来,不敢再直视他。
走个路都走不好?
姬礼皱起眉头瞧着她,身形盈盈,伏在地上,仿若无骨。
一小截素白的手腕裸.露在袖外,莹白又纤细,看上去像是稍一用力,便能将其折断。
他抿了抿唇,方欲出声,忽然看见她微低的领口。
姜幼萤今日还是穿了件淡粉色的裙裳,身形微伏,那裙裳也是低垂而下。少女敛目垂容,鸦青色的披肩发被其轻轻拢在耳后,只露出那莹白圆润的耳垂,和耳垂之下素净的肩颈。
再往下走……
眸光轻轻一颤,少年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不自然。
……
窗牖未阖,穿堂风轻轻落在姜幼萤面上,她自然不能窥看到暴君此时内心中的想法。
更不知为何,对方忽然坐直了身子,背过身也转过面去。
周遭忽然寂静下来。
她伏在地上,安静得像一朵还未盛开的小桃花,娇艳,粉嫩,却又青涩。
姬礼的身子僵硬得如一把拉满的弓。
他径直坐在那里,身前是被摊开的书,清风徐徐,被炉香熏得带了些暖意,如一张无形的大手,轻轻翻动那桌上的书页。
轻轻地,将他的身子抚动得躁动起来。
满屋寂静,他只听见周遭不知是谁的呼吸,还有那突突的心跳声。
竟是剧烈犹如春里雷。
一瞬间,姬礼想起来沈鹤书一迈进屋时,所说过的话:
“微臣总是听说皇上不入后宫,也是十分纳闷,今日一见,原来是皇上金屋藏娇呀。”
金屋藏娇。
娇。
他转过头,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她雪白的下颌。
少年眸光晦涩,喉结微微一动。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下颌,像逗弄小猫儿一样,唤她:“过来。”
话调有些阴沉:“可是太后让你勾引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