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脖子上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得掉了。
……
姬礼总觉得,那名娇滴滴的御前宫女,最近几天很是不正常。
她似乎总是在偷看自己,吃饭的时候偷看,喝药的时候偷看,批折子的时候也还在偷看。
那眼神小心翼翼的,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姬礼假装没看见。
又是一道道奏折送上前,他有些头疼,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方一抬眼,便看见站在桌边磨墨的姜幼萤,她正瞪大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悄悄地盯着他的侧脸。
见其转过头,少女又忙不迭将目光移开了。
真烦。
姬礼心中暗想,她就这么喜欢朕?老是偷看朕,还偷偷脸红。
女人真是麻烦。
……
就这般,每三天姜幼萤前来坤明殿轮一次班,每次轮班都规规矩矩的,二人竟还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好些时日。
不得不说,除了偶尔面对被暴君恐吓的危险,坤明殿还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虽是严冬,坤明殿四处皆是暖意融融的。屋内的香炭没有一时歇过,将小姑娘的全身都温得暖和。
最重要的是,御前宫女的活儿都很清闲,无非是守守门、磨磨砚、端端茶、倒倒水,诸如此类,一点儿都不累人。
幼萤竟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又是一次从坤明殿归来,幼萤刚走回屋,太后娘娘的人又来了。
几番碰面,素秋姑姑于她俨然是老熟人了,见了幼萤,她淡淡一笑,忽然走上前。
幼萤一愣,右手的衣袖子已被人掀了开。
“素秋姑姑?”一侧的柔臻也微微一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生怕其做出些伤害幼萤的事来。
只见对方略一垂目,看见少女小臂上那颗绯红的朱砂后,面色竟一下子变了变。
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幼萤姑娘。”
神色微动,对方的面色却还是十分和蔼,幼萤收回手,将袖子往下扯了扯,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对方要说的话。
自打她们认识的第一天起,素秋姑姑便同她说,太后娘娘要她以身伺君。
以身伺君,这四个字,姜幼萤不是不懂。
再加之对方几次三番送来的花柳本,纵是她再愚钝,也能明白对方表达的意图。
见那守宫砂还在,素秋姑姑有些不开心了,她的嘴角微微耷拉下来,乜斜了身前的小姑娘一眼。
少女低垂着头,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发落。
素秋幽幽一叹。
“好姑娘,不是我要逼你,咱们做奴婢的,也都是替主子办事。”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片雪,落在幼萤面上,有些发寒。
“柔臻,你先出去罢,我有话要与幼萤姑娘谈。”
素秋是太后身边的老红人,柔臻不敢违她,只得点点头,出去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她与姜幼萤两人,素秋姑姑也不再避讳,瞧着少女,径直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药瓶。
姜幼萤接过药瓶,微微愣了愣。
素秋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看出了她面上的疑虑,女子勾了勾唇,缓缓笑了笑:
“幼萤姑娘,太后娘娘也知晓你的艰难。此番派奴才来呢,一是来看看姑娘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其二,便是来送这一枚药丸。”
正说着,对方努了努嘴,示意其将药瓶打开。
药瓶里,只躺着一个小拇指甲盖大的、黑漆漆的药丸。
姜幼萤愈发不解了。
见状,素秋姑姑含笑,将那药丸的功效一五一十地同她讲了一遍。
她越往下讲,幼萤的面色便愈发绯红,原来这枚药丸,乃是催.情之物。别看它个头不大,药效却是十分了得。
“将其泡在水中,没一会儿,它便会自己融化个干净。无色无味,旁人根本无法察觉。你下次去坤明殿,就将这个放到皇上的茶水中。”
幼萤心中打着鼓,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那若是暴君不喝那茶水呢,那若是……被暴君发现了呢?
“要说这药丸,最厉害之处便在于——它不用人将茶水喝下,只需要轻轻嗅一嗅其中的味道,便可沾情动欲,也就是所谓的用鼻吸.食之。”
不过用鼻子吸.食的,自然没有用嘴巴咽下来得愈发猛烈。
女子目光逼仄,分外有压迫感,根本不容她拒绝。姜幼萤只好将药瓶收下了,对着素秋姑姑轻轻点了点头。
对方一下子笑逐颜开。
是夜,幼萤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害怕被柔臻姐姐发现,她将药瓶藏在了枕头底下,隔着一块不甚柔软的枕头,她愈发觉得那药瓶万分膈应。
见她一直翻身,柔臻便关切地唤了声她的名。幼萤摇了摇脑袋,将心事尽数藏于心底了。
有些事,有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同柔臻姐姐说起过。
一是害怕她担心,其二,则是幼萤她自己难为情。
翌日又是她去坤明殿轮班,天刚蒙蒙亮,她便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柔臻姐姐也开始替她收拾东西,一切准备完毕后,对方又要去姑姑那儿领她今天一天要做完的苦活儿。
国宴将近,宫里的差事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柔臻每每都是从早忙到晚。
姜幼萤心想,若是自己真能离宫,一定要去太后娘娘那里求,她不要多少银两,只求着把柔臻姐姐也带上。
毕竟对方是这茫茫深宫中,唯一一个肯用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柔臻姐姐同她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屋,幼萤在房里候着,不一阵儿,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门口有人唤她:
“幼萤姑娘,奴才来接你啦!”
姜幼萤抿了抿唇,走出屋。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太监站在院门口,熹微的晨光洒在他面上,小后生佝偻着身形,朝她和善一笑。
少女迈步,缓缓走入院。
不过是短短十余步的路程,她却走得有些艰难,一脚刚迈出门槛,耳边忽然闪过素秋姑姑似是威胁的话语。
幼萤步子一顿,拦住了引路的太监,飞快跑回房中,从枕头底下取出那个小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