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是跟在二爷身边的那名护卫。
从苏州回来的路上,无论是给二爷吃的食物还是喝的水,他都格外的小心,一试再试。
看沈从霖对他的态度,这名护卫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心腹”。
他就像是二爷的影子,寸步不离。
沈从霖刚想开口,便觉得喉咙一阵发腥,他握住春婉的手,连带着帕子一起捂住了嘴,重重地咳了几下。
春婉瞥到了手帕上浓重的血迹,心尖微跳。
不等她喊人,身后的门已被推开。
来的人正是处暑。
沈从霖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像是卧床已久的病人,瞳孔轻微涣散。
处暑说道:“劳烦春娘子去一趟回春阁,请一位姓衍的郎中过来。”
“好。”春婉连忙出门。
二爷看上去很不好,春婉生怕慢了半步侯府就要给他办丧事。
也不知道她出门之后,二爷会怎么跟处暑说自己?
总觉得他如果死了,一定第一个要她陪葬。
而且……
春婉不希望他死。
哪怕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也是她见过的,最像的了。
更何况遇到二爷之后,春婉的睡眠总算有了改善。
回春阁医馆离侯府不远。
她很快找到姓“衍”的郎中。
回去之后,二爷房门紧闭。处暑与春婉在门口候着,一直到深夜,衍郎中才从屋内出来。
他看了一眼春婉:“二爷让你进去。”
说完,便匆匆走了。
春婉提裙走上两层台阶,跨进门槛儿,看到床榻上躺着男子,只着一件白色内袍,领口大敞,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靠近些,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针孔,春婉神色微怔。
二爷病着,似乎没什么力气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血太多,嘴唇殷红,就像是抹了胭脂。
他微微抬胳膊,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床头放着的东西。
春婉看去,是一把圆扇。
“二爷热吗?”她问。
沈从霖点了点头。
春婉拿起扇子,坐在了床旁的脚塌上,抬起手轻轻地摇着圆扇。
离得近了些,那些针孔看得更清楚了。
春婉懂一些医术方面的知识,知道针灸排毒的手法。只是这种大面积排毒,那岂不是说明二爷已经病入膏肓了?
仿佛是知道她想什么,沈从霖沙哑道:“……死不了。”
春婉摇扇子的手停了一下。
沈从霖漠然的看着她:“遗憾吗?”
她静静地垂下眼睑,继续为他扇扇子。
“二爷,奴婢希望你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这是大实话。
沈从霖神情恹恹,类似的话他从别人那里听得太多,耳朵都要起茧子。
他阖目养神。
许久后。
他开口问:“会照顾病人吗?”
春婉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会的,二爷。”她连忙轻声回应。
她如果能派上用场,是不是暂时不会丢性命了?
“扇子别停。”沈从霖淡淡道。
小寡妇没有捡匕首,也没有趁着请郎中的功夫逃跑,着实令他有一点惊讶。
但一想,她或许比表面上看着要机灵得多。
她如果跑了,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所以,她到底是谁的人呢?沈从霖愈发好奇。
一连三日,春婉都寸步不离的贴身伺候。
二公子饿了,渴了,累了,热了,她全都一一悉心照料。
因为之前有经营药铺、照顾病人的经验,她在这方面比普通的丫鬟强太多。
侯府虽大,消息却传得很快。
谁都知道那个被二公子从苏州带来的小通房,在被冷落一个月后,复宠了。已经连着三日侍寝呢。
小簪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竹篮里装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她说道:“之前也没见各房的姐姐们这么热络,眼下还不是看二公子疼你,眼巴巴的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二公子虽是侯府养子,侯爷待他却比亲生的还要好。
甚至世子在二公子的面前,都要低上一头。
春婉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给二爷磨草药。
她看了一眼篮子,除了珍贵的食材外,还有很多金银首饰。算不上贵重,但也绝不便宜。
“这些送回去,我们不要。”春婉说道。
小簪点头:“我就知道春娘子不会动心的,二爷最忌讳我们与其他房的人关系密切。我等会儿就还给她们。”
院子来来回回换了很多丫鬟。
有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第一天来,第二天就不见了。
还有的,在二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冲撞上去,下场……特别惨。
具体是因为什么小簪也不知道,那水灵灵的丫鬟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被活活打死。
那画面让她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小簪也算是院中为数不多的老人了,无他,就是注意分寸。
但因为二爷的“严苛”,她平时在府中根本不敢跟其他的丫鬟小厮往来。院中还有一位婶婶,主要负责烧饭,但她是个哑巴。
现在好了,春娘子来了。小簪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人。
而且春娘子这么好相处,小簪希望她能更上一层楼。以前二爷院中是没有通房的,春娘子是第一个。
希望有朝一日,春娘子能成为二爷的小妾,再为侯府生个儿子,那地位就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