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让她说的,如果你知道,早就劝我回桃花岛躲避了。”
黄蓉脸色苍白,生气地骂道:
“现在奸臣当道,忠臣心寒。上次你去刺杀阔出,出生入死,还不是我派襄儿暗中帮助你。我们一家大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在为戍守襄阳操尽了心,如此为他们卖命,反而落得个结交匪类的下场。这样的朝廷,还值得你为它效愚忠吗?”
一席话说得郭靖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郭靖这个时候才知道那晚纵火焚烧蒙古军粮草的蒙面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郭襄,不禁又惊又喜,叮嘱道:“好襄儿,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在家里你要好好孝敬你娘,不要让她担心。”襄儿含泪地答应。
黄蓉趁他父女俩说着话,便用传密入耳的声音告诉郭靖,让郭靖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晚上睡觉警醒些,狱卒送的饭菜最好不吃。自己会到外面活动活动,如果实在不行就组织丐帮高手来劫狱。郭靖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答应。黄蓉交待妥贴后,带着郭襄离开监牢。
不说黄蓉为救郭靖四处活动,且说黄药师知道自己的女婿被冤枉,被无辜打进了监狱里面,心里越想越是气闷。依他脾气,早就冲进监牢,将监牢打得稀巴烂,再把郭靖给救出来,杀尽那些无用的庸官后隐居桃花岛,再也不用受这些劳什子的恶气。然而黄药师知道郭靖是忠良之后,反叛朝廷之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而且自己唯一的女儿黄蓉也是受耳濡目染,三从四德竟比儒家之女还要强烈。黄药师怕依自己的脾气,反而连累了后辈遭罪,只好隐忍不发,郁闷异常。这几日,看见黄蓉四处奔走,郭襄姊妹四处抛头露面,自己反而成了多余人一般,心里更是愤愤不平。这一日,独自一人闷在郭府里闲着无聊、找不到人来排解的时候,就想一人离开郭府,到外面酒店来喝酒解闷。
可巧这几日蒙古统帅张柔派遣了许多细作潜入襄阳城,监视着郭府的人员来往,到处散布着蒙古要大举进攻的消息,来引起襄阳城军民的恐慌。这些细作看见黄药师从郭府走出来,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看身形却是具有高深莫测的武功,心里暗暗高兴,便一起聚拢,来到那家酒店的厢房里喝酒,故意也在大厅里点上一桌,然后口沫横飞地高声说道:
“哎呀,世道真的不公平啊!你们听说吗,誓死守卫襄阳城,被襄阳满城百姓称为神荼郁垒的郭靖郭大侠,竟被朝廷平白无故的冤枉,打进了死牢,听说过几天就要被处斩了。好端端的一代大侠,竟然蒙受如此大的冤屈,这个世道真的太不公平了!”
说完,拍着桌子,似是义愤填膺。另一个接口道:
“是啊,听说朝廷定郭靖郭大侠的罪名是结交匪类,也难保说确有其事。刚才我看见从郭靖郭大侠府第里走出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胡须花白的老头子,双眼上翻,不用正眼瞧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这一席话明褒郭靖,实是暗贬黄药师。果然这话传到黄药师的耳朵里,顿时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全身骨骼“咯咯”作响。要不是担心杀人会加重郭靖的罪责,早就把这群饶舌的人杀得干干净净。这时,周伯通疯疯癫癫地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黄老邪啊黄老邪,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呢,怎么有好事了就不叫上我?”
黄药师正在气头上,见周伯通不知好歹,抓起酒坛,稍一用力,那酒坛滴溜溜地转动着,飞向周伯通。喝道:“要喝自己去那个墙角喝,别来打扰老夫的雅兴。”
周伯通见来势较急,急忙站起马步,伸开双臂来接。哪知道黄药师用的是巧劲,酒坛被周伯通双臂抱住时,仍在旋转。周伯通只好运转步伐,原地旋转两三圈后,才稍稍站定,酒水蘸得脸上胡须上甚至头发上到处都是。
周伯通双眼一瞪,胡子一翘,骂骂咧咧地说道:
“好你个黄老邪,这么粗鲁,不是个土匪也像个土匪了!”
说完,又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
“难怪他们会把你当成土匪,我看也很像!”
只见黄药师瞪了周伯通一眼,闷哼了一声,无心饮酒,气愤地离去。
酒楼上的食客,对着黄药师的身影,指指点点,言语之中,颇似不敬。周伯通哈哈大笑,自顾自地捧着酒坛,来到黄药师的座位上,桌上的饭菜基本没有动过,让他大快朵颐。
黄药师走在街上,那张柔派来的细作躲在不远处,不客气地问道:
“兀那老头,郭靖郭大侠是不是因为你而被抓?胡子一大把了,怎么还不去死呢?!还留在这里祸害郭大侠!”许多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一听,将手中的东西铺天盖地地向黄药师砸将过来。黄药师与一灯大师谈禅,心态早已稳若磐石,不动一分;此时见那些吃瓜群众心里愤激,也是为郭靖好。他也没有释放内力来阻挡,任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倾泻在自己的身上。
黄药师神情郁闷地回到郭府,气犹不平,一脸严肃,气哼哼地一言不发。黄蓉见父亲神情不愉,满身狼狈,大吃一惊,问道:
“爹爹,您怎么了?”
黄药师“哼”了一声,不愿答话。这时,老顽童周伯通提着一壶酒,笑嘻嘻地跑过来,涎着脸,笑道:
“黄老邪,谢谢你的好酒啊。”
见黄药师犹在气愤当中,便没心没肺地对黄蓉说道:
“黄丫头,刚才在街上有人说他是土匪。你看他这个样子,还真的像土匪头子呢。”
黄蓉见黄药师强忍怒火,急忙瞪了周伯通一眼,要他闭口。哪知道周伯通犹自在哪里絮絮叨叨地在那里说个不停。黄蓉眼珠一转,故意大声地喊道:
“瑛姑前辈,周大哥在这里闲着没事干,麻烦您带到后花园去啊。”
周伯通闻言,四处望了一眼,接着飘身而起,飞窜而出,瞬间跑得个无影无踪。
黄蓉见父亲仍在生气,急忙找话来宽解,对黄药师说:
“爹爹,您也去帮我劝劝靖哥哥吧?”
黄药师哼了一声,说:
“这个傻瓜只知道怎么精忠报国,学什么岳武穆,那个榆木疙瘩,只知道愚忠,你的话都不听,怎么会听我的话!如果他那大师父柯镇恶柯瞎子在这里,也许会劝得动他。我还是离他远点,免得说我也是他结交的匪类。”
黄蓉一听,大吃一惊,立刻知道周伯通疯疯癫癫的说得不错,父亲到外面一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才会让父亲如此怒气冲冲,劝慰父亲道:
“一般的平民老百姓,怎么知道是非曲直,以为朝廷是不会错的,才会在外面风言风语。爹爹千万不要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
黄药师接着又狂笑几声,说:
“想不到我黄老邪一生纵横江湖,横行无忌,到头来还得一个匪类的称呼,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黄蓉顿时花容失色,急忙拉着父亲的手,连声说:
“都是女儿不孝,害得爹爹受委屈。”
黄药师挣脱女儿的手,闪在一边,人影早已飞出窗外,说道:
“蓉儿,你好自为之罢!”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只气得黄蓉呆在当地,左右为难。
正是:家里平白遭奇祸,亲人遭激又远遁。欲知郭靖怎么才能出得监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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