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拽住他的袖口,将人强硬地按了回去,“行了,好好坐着吧,我去拔黄豆,你将边上已经拔下来的杆叶,去掉外壳,把它装袋子里。”
说着,不等花遇反应,花时将叠放在一侧的黄豆杆叶,挪到花遇的脚边。
花遇被她的话和动作弄得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着那只骨头凸出来的脚踝,眼底划过丝嘲讽,冷嗤了声。
他的腿变成这样,不正是拜她所赐……
他也没再执意要下地,他的旨在今天之内将地里的黄豆全收好,带回去给李氏交差。
既然她愿意自己来干,他也没必要拦着,等他把这黄豆全剥完装袋子里了,她忙活不过来,他再过去拔也不迟……
花时拗不过执意要把活干完的花遇,原还想休息一下,这么一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活了。
花遇在李氏的控制下长大,十几年,受的苦、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不敢违抗忤逆李氏的命令……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时憋着一口气,不停歇地埋头苦干,只觉得照在自己身上,那火辣辣的太阳线,渐渐没那么炽热。
再抬头擦汗的时候,抬眼看去,只剩一小片没拔……
望着渐渐落下的太阳,橙红橙红的夕阳,将远处的半边天,全染上了它的颜色……
“呼……”
她吐了口气,握了握两只摩擦得火辣辣疼的手掌心,被自己坚持下来的毅力给惊到。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等将地里全部的黄豆杆枝拔光,天色已然有些暗沉。
田边的夕阳,大半边都藏到了远处的山峰后边,只剩下一点被映衬得霞红的云朵……
“呼,总于完事儿了。”
花时垂着酸疼的腰,松了口气。
后半天,她几乎没停下来过,汗流浃背,脸也被晒得发烫,好在她身体素质过硬,竟硬撑了下来。
没一会儿,花遇也将裹着黄豆的外壳,全都剥去,今天的活,算是告了一段落。
天色渐暗,四处灰蒙蒙的……
花遇缓缓站起身,将装了满满一大包的黄豆,拎在手里,说了句,“回去了。”
花时点了点头,将地上的篮子捡起来,里头装了四只田鸡和小半袋的黄豆。
因为怕李氏发现,她没敢装太多,只装了一捧,少一点,李氏也不会知道。
过了一下午,花遇的整只脚踝完全肿了起来,凸出一大块,裹着那块错位的骨头,青青紫紫地肿胀出来,看着十分骇人。
花遇用了点劲,刚站起来,一只腿整根的传来又疼又麻的痛感,几乎是一瞬间,他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冒冷汗,脸色发白。
花时也注意到了他脸色的不对劲,转头便看到他那只肿得跟猪蹄似的脚踝,神色跟着一变。
“都肿血了,你怎么不说啊!”
她的话顺口而出,忙伸手将他不稳的身形扶住。
她一下午忙着干活,花遇也没露出不对劲的情绪,她便以为伤得不算太严重,也没多想……
现下,看着肿凸出来,明显能看清,那青紫的皮肤下,里面都肿血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里出血导致的,她虽不懂医术,但也看出了这明显不对劲。
要是里面肿了血块,堵死了腿的根胫,整只脚坏死了,怕是以后连路都要走不了……
花遇低着头,抿着发颤的唇瓣,一言不发。
“我真是怕了你了,那么倔干什么?还能不能走,我现在扶你回去看大夫。”
花时说着,将他一只手臂,揽到自己的脖颈处,用力将他支撑起,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提着的那一袋黄豆,搀扶着往前走。
十五六岁的少年,要比她矮一些,身形也削瘦,她这般搀扶着他走,也没多费劲,黄豆也不算太重,咬咬牙也能拿得了。
等她龟速地扶着花遇回到村,天色越发的暗沉,只能隐约看到灰蒙蒙的路。
一路上,只听得见巷口里传来的狗吠声,不见有人出没……
“何药婆的家在哪里?你给我指路,我扶你过去。”
回到村里的小道,花时问道。
一路上强忍着疼痛的少年,满头大汗,唇色苍白,整个人的重量,有一半压在花时身上。
许是太疼,他耳朵出现了耳鸣,明明是在耳边响起的话,他却听得好像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不、不用,回去就行。”
他的声音发虚,微弱地响起。
他的自己的腿自己知道,治不好的,还要浪费一大笔银钱,何必要再多此一举……
他清楚知道何药婆只是个半吊子,连大夫都算不得,治不了他的腿。
最多也就是给他开一点草药,拿回去敷一敷,便还要收他一大笔银钱,他身上好不容易存一点钱,不想浪费在这种无用的地方。
花时见他都这般了,还是拒绝不肯,便不问他了,径直扶着他往村里去。
他不说,她还不能去问别人吗?
又扶着他走了一会儿,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黑乎乎的,看路都有些费劲。
正想随便找一户人家敲门问路,前边的岔道小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汪汪!”
狗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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