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隔得有点远,因而她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战斗到现在,两人也都带上了喘息。体力消耗上鹤丸要更严重,他上午还和狮子训练过,虽然洗澡时休息了会儿,但是体能没有补充,又接着和鹤丸国永对战,身体会承受不住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他要赢。鹤丸趁着两人错身的时候,一脚将鹤丸国永踹开,同时借着呼吸的方式调整自己的节奏,又立刻盯紧了鹤丸国永。缘这么和他说了,所以他要赢。
“你在想着,要为了你家审神者取得胜利。”鹤丸国永突然说道,同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又是一击脱离的胶着战。室外活动范围要大得多,空旷的场地更适合这种战斗方式发挥,重复着击中后又撤退的套路,不但能让对手烦躁起来,也有利于节省自己的体力。
他看得出来鹤丸的体力不济,因而针对这点采用了胶着战,这和卑鄙无关,既然是战场,那就要用更有利于自己的战斗方式,对待敌人有什么好说的。
就好比他现在会说出这句话,也有打心理战的意思。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思绪已经开始有些混乱,鹤丸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对,可是他并没有试图去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反而选择了放任。要打心理战,当然没问题,不如说……来得正好。
“你对你家审神者抱有非分之想。”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两把刀再次相撞,两人的脸庞几乎能说近在咫尺,同样带着战意,鹤丸还多了坦然与强横:“正是如此。”
“可你是刀剑男士,她是审神者。”鹤丸国永再次拉开距离,他的动作轻巧,像真正的鹤一样,落到了桥栏上,高高地站着、俯视着:“她终有死去的一天,你还会存在下去。”
“这话用不着你来说。”鹤丸提着刀,朝着鹤丸国永狠狠地砍下去,后者利落地避开,桥栏则是被砍出了一个豁口。“她会慢慢老去,而你毫无变化。”鹤丸国永说道。
朝着他袭来的攻击逐渐凶猛凌厉起来,几乎可以看得到其中蕴含的狠戾。
奏效了,鹤丸国永这样想着,同样加快了自己的攻击速度。
比起凌乱无章的攻击,他在出手时要冷静得多,招招都朝着鹤丸的要害袭去。不致死,但是足以让鹤丸失去行动力,这到底不是死斗——他这样想着,下一秒脸颊上一痛。
鹤丸上半身的衣服已经破掉半边,露出劲瘦的胸膛,此时他的身上已经多了不少血痕,那双灿金的眼瞳里,也多了野性的凶残,仿佛挣脱了牢笼的猛兽。
然而他在笑着:“我知道啊。”刀光几乎在鹤丸国永眼前连成一片,金铁交杂的声音明明响亮,鹤丸国永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声音,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我啊,不如说我们吧,不都是当过陪葬品吗?”
“被埋在阴冷黑暗的地下,与骸骨相伴。”
“可惜的是没能安眠,最终被人挖了出来,重见天日。”
“被争夺、被供奉……那时候心都要腐朽了。”
“所以我喜欢惊吓啊,总得有点意思不是吗?”
“只要有缘在,我就不会觉得无趣。”明明语气那么冷静,鹤丸表情却很骇人,这样的反差换了谁来都无法相信。他抬手就是一记直击面门的突刺,鹤丸国永已经来不及闪避,先前接连不断的重击让他的手指都隐隐发麻,几乎要握不住刀柄。
到底是哪里来的毅力!这家伙的手指已经磨破了!刀柄上都沾上血了吧!鹤丸国永来不及多想,避开眼前的突刺才是最重要的。他咬紧牙关,手腕翻转,刀自下而上挑起,将鹤丸的突刺抬高,只是随即,鹤丸便忽然松开了手,斜斜地直坠落下的刀,被鹤丸的左手接住、握紧刀柄。
换……手?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刀身上反射的白光,在一瞬间仿佛连成了一道屏障,鹤丸国永的手臂还举着,架着鹤丸的手肘,然而他从腋下到脖颈的位置,都被横着的刀身抵住了。
鹤丸国永相信,只要鹤丸的刀刃再往前递送半寸,他就会被割断喉咙。不,何止半寸,依照鹤丸这个乱七八糟的持刀方式,如果刚才鹤丸是全力将刀推过来,他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僵持着,一动不动,风吹了过来,如果不是那些残留的战斗痕迹,庭院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安宁又平和。鹤丸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手下的刀刃又有往前推进的打算。
和鹤丸国永刚才的话没有关系,他只是想杀而已——只是作为武器,渴望着鲜血。
“结束了?”听到熟悉的声音,鹤丸停下了动作,然后慢条斯理地收回刀,又拉开和鹤丸国永的距离。刀鞘早就不知道在哪次格挡的时候丢到哪儿去了,他只得拎着刀。
“嗯,我赢了。”鹤丸微眯着眼睛,对着缘笑笑,藏好眼底未褪的杀意。
鹤丸国永松了口气,后背上一层冷汗,不等他直起身子,耳边又落下了一句话。
“她死的时候,我也不会存在。”轻飘飘的话语,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掉。
受到刺激被释放出来的,不是丧失理智导致的疯狂啊,鹤丸这样想着,朝缘走了过去。
只不过是……被爱意填补了内心空虚的怪物罢了。